第9章

他仿佛仍能听到上一世仍不可一世的自己愤怒的质问。

裘英迟疑片刻,无情道:“王爷说,千锤百炼,玉汝于成,只要无损大节,世子都不得反抗。”

于是他便被迫跪了,拜了。

他正眼都未瞧过对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美是丑,是高是矮。

新婚当夜,他就逃回了北境,之后和此人再无交集。

而卫瑾瑜这个名字,也仿佛一粒沙尘沉入海底,在大渊朝堂上毫无踪迹。

至少他攻破上京城门,将满朝文武都囚在文华殿时,里面是没有这个人的。

可见他根本没有出仕做官。

上一世的记忆,便在上京城破他登基称帝之后戛然而止,那万千记忆丝线,跨越前世今生,仿佛被人用一柄寒刃生生割断,连余响也无。

除了濒死之时,那万箭穿心之痛。

大约是老天爷也觉他死于非命,有辱谢家英名,才替他抹了那段记忆吧。

回到房中,卫瑾瑜屏退桑行和明棠,自己取了药油,按揉膝盖上的淤青。他身体不好,体质特殊,连这种根本算不上伤的瘀肿消除速度也比常人慢很多,没办法,只能借助药油缓解疼痛。

按揉到一半,孟祥再次过来,说入宫马车已经备好,世子在等着和夫人一起入宫谢恩。

毕竟是御赐的婚事,无论双方当事人愿不愿意,都要表达出皇恩浩荡和感激涕零的态度。

卫瑾瑜放下书,到府门外一看,门口果然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车前放着脚踏。

卫瑾瑜登上车,看到谢琅已经坐在里面。

谢琅已换了件玄色绣白虎的四品蟒袍,一手撑膝,靠在车壁上,半眯着眼,似睡非睡。

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无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连最基本的寒暄客气也不必。

卫瑾瑜避开对方横亘在中间的大长腿,自在另一侧坐了,然后从袖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书,开始翻开。

驾车的亦是定渊王府亲兵,谢琅隔窗打了个手势,便遵令出发。

“那毒,是假的吧?”

对面人忽然冷不丁来了句。

上方阴影笼下,卫瑾瑜抬头,才发现那张俊美桀骜的脸庞,已经欺到近前。

马车空间本就狭窄,对方单臂撑在车厢上,霸道蛮横气息,几乎将整个车厢塞满。

卫瑾瑜冷冷回望,问:“何意?”

谢琅眼睛轻眯:“只要是中了毒,无论是何种毒,都不能食用生发之物,可方才用膳,我看夫人吃虾仁吃得很欢呀。”

两人四目相对,气息相缠,可以看到对方面上每一丝表情变化。

卫瑾瑜想到那顿早膳多半是鸿门宴,却没料到,他是这个目的。

这人,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定了定神,错开视线道:“宫砂之毒,不靠食物生发,你若不信,可以去查证。”

“是么?”

谢琅没有撤臂的意思,继续霸道问:“那靠什么生发?”

卫瑾瑜咬了下唇,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