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手中拎着黑白无常的拘魂铁索,犹如实质的黏腻眼神一寸一寸扫视宋葬,像极了败兴而归的阴冷毒蛇。
下一瞬间,场景再变。
宋葬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巢穴里。
他被一只不可名状的六头巨兽压着双腿,满眼都是绦虫般游动的巨兽绒毛,近乎无法正常呼吸。
就连宋葬自己,好像也被包裹在相同的怪物皮囊里,长着五个脑袋,唯有其中一个是真品。
他匍匐在地上,模仿着这只诡谲怪物的稚嫩子嗣,可怜嘤叫着用脑袋拱它,凑在它狰狞虬结的丑陋腹部下,渴望得到腥膻奶水。
巨兽的腹部中央裂开大口,血肉翻涌,湿漉漉的黏腻肠道间浮现出一排乳||头,两侧还挂着轮廓圆润、犹如猫科动物的竖瞳,一左一右,慈爱注视着争抢奶水的小崽子。
宋葬心头泛起恶寒,眼睁睁看着自己平静地挤开旁边的小怪物,独占所有奶水。
大部分味道古怪的红黄奶水,残留在外层伪装的幼崽皮囊中,缓缓由假面吸收殆尽,宋葬只试探着喝了一口。
这一口差点把他毒死,声带被腐蚀着生长出数个畸变结节。假面却非常享受,逐渐变得更为油光水滑,拟态而出的幼崽绒毛也富有光泽,格外可爱。
宋葬与他唯一的、共生的朋友,在互相依靠,在畸形怪物的巢穴里顺利存活。
接下来的花种世界,同样精彩纷呈。
宋葬看见自己成为了体型庞大的虫母。
当然,是假冒伪劣版本。
他甚至找不出哪边才是自己的脑袋,被层层光锁束缚着,蜷缩在幽暗宫殿深处,享受着所有虫的忌惮、觊觎与别有所图的侍奉。
而那只真正肥硕恐怖的蠕动虫母,被宋葬偷偷摸摸压在下面,一点一点撕开它蛋白质丰富的皮肉,趁虫不被,塞入口中。
“你也爱吃?行,那你多吃一点。”
宋葬压低嗓音和假面对话,争论到底谁才该享用虫母的孕囊器官,为此还小小吵了一架。
他就像个自言自语、自得其乐的疯子。一路上几乎没有可以信赖的伙伴,因为有缘短暂成为朋友的玩家,全都死得很惨。
宋葬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强,却还是留不住从指缝间逸散的人命。他经历过很多次,但其实每次都还是很难过。
他甚至不敢对外暴露自己的脆弱,只能在深夜暗自翻来覆去地想,抱紧由假面变化而出的小狗软枕,小声和它倾诉。
“不能让别人靠近我,我会让大家都变得不幸。”
“你会死吗?只有你不会,你是我养大的……我要把你藏进口袋里,揣着。”
“不行,那样还是很危险,我要把你缝进我的心脏里,我先死,你才能死。”
软乎乎毛茸茸的雪白抱枕,隐约露出个小白狗咧嘴笑的表情,热情又依赖地与宋葬肌肤相贴,永不分离。
宋葬被它故意卖萌的模样可爱得受不了,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抱着软枕吸了半天,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内耗的难过事儿。
他确实还不够强,那就要变得更强,保护好自己唯一在意的存在,继续向前看。
从那一夜开始,宋葬突然很喜欢小狗。尤其是白色的小狗。
一年后的宋葬,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喜欢从何而来,为躲避不知名的追杀而藏在偏僻的市郊,自身难保……却还是在黑暗无光的小巷子里,鬼使神差停住脚步。
他捡走了那只奄奄一息的、白毛浸满血水的小狗幼崽,用仅剩无多的现金买了羊奶粉和驱虫药,还有保暖毛毯和一只塞满鹅毛的柔软靠枕。
他亲手救活了濒死冻伤的小狗,后续用来磨牙的牛骨头,营养丰富的动物肝脏,维生素……花钱如流水。
宋葬嘴上抱怨几句,却完全没有心疼自己的钱,一点一点精细地养出个柔软蓬松的白胖小狗。
他在养【假面】时,其实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