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阿银特地在门外留下过一个阵法,如果到现在阵法没有被发现的话,他们就可以通过那个阵法脱困了。而现在第一道难关就是神龙骨所制的牢笼,如果要将黑涟和柒萋带走,首先就要把他们两个从里面解救出来。
先贤和自己的灵魂是同一个,那麽自己是不是也能够操控下凰血来净化污浊了?神龙骨本身并不会吸收能量,只是因为被人操纵了。与神龙骨本身不一样的东西进入了神龙骨肯定会发生一定的排斥,对于任何事物来说,操控它的任何外来物都可以被称为污浊。
但不管怎麽样,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不论有用无用,先试了再说吧。
然诩行动起来了,从破烂的衣服内袋里拿出之前从柳银笙那里要来的下凰血。上次阿杜为了给阿湘缝制香囊练习针线活时随便抽了自己这件衣服,最后在里面缝了一个丑但是无比牢固的小口袋,然诩这次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把下凰血塞了进去。
然诩心想,衣服破成这样,但小口袋还一点都没有坏,回去之后得再让阿杜再多给缝几个。之后他便打开下凰血,根据之前看到的先贤的使用方法,倒出来一点,向其中注入他身上最多也是最没用的灵力,将下凰血凝成一道金色的雾气。
就在他要催动其中的力量之时,突然感觉下凰血开始不受控制疯狂地吸收着他的灵力,然诩发觉不妙,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中断了,只好持续为下凰血注入着灵力,并操控着它靠近神龙骨。
然诩豆大的汗滴砸落在地,全身的筋脉像是要断了一样,脖颈处的鳞片开始向其他地方延伸。快坚持不住了,恍惚间然诩看到已经变为原型的柒萋似乎动了一下,于是他就像看到了什麽救赎一样,加大了灵力的输入。
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漆黑了,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这麽多年了,他好不容易在这一次可能会有所用处,好不容易可以有机会救下珍视的伙伴,当年族人遇险之时,母亲被残忍杀害的那一刻,他都是充当被保护的那个角色,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一切在自己面前毁灭,却没有办法阻止,他已经不想再落入那种无力的境地了。
就在这时,然诩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气息,熟悉的汝末酒气味传进他的鼻息之间,然诩不禁流下了泪水。
这是……母亲……
他的双眼在这一瞬间染上了灿烂的金色,原本失控的下凰血不再疯狂。一时间,金光大作,禁锢着然诩的巨大光球瞬间破碎。神龙骨上飘出大量浊气,与金光剧烈碰撞,最终化作纯净的白色光点,消弭在了空气之中。
然诩支起虚弱的身躯,他已经什麽都看不到了,只是凭感觉靠近神龙骨做成的牢笼。过分剧烈的沖击力使他全身都找不到一片完好的皮肤,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牢笼,牢笼在一瞬间化作扉粉。
然诩勉强以灵力接住掉落的二人,单膝跪倒在地,笑道:“我们一起回家。”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随后而来的是一句恍若在梦里才能听到的声音。
他说:“我来了,一起回家。”
阿银吗?不,是柳银笙。
然诩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闭上那双早已什麽都看不到的双眼,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这麽多天了,主上为什麽还没醒?”
“没事,问题不大,只是灵力透支过度了,没想到阿诩这次居然能救下本殿,真是出息了。”
声音忽远忽近,然诩皱起眉头睁开双眼,有些不太适应光线,眨了好几下才终于聚焦起来。视觉已经恢複了,就是嗓子干得不行。然诩转过头,看到柳银笙背对着他正忙碌着,于是他费力支起半边身体看着柳银笙。柳银笙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眼睛里先是震惊后是从未有过的关切。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该死,好像跟那晚的场景重合起来了,然诩心里十分抗拒这种想法,但是真的太像了。他不禁笑了笑,之后泪水夺眶而出,怎麽也止不住。
柳银笙走到床边,揽过然诩轻轻抚着他的头。
“不知道为什麽,从第一眼开始,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柳银笙说话时胸腔处传来微微的震动。
然诩伸出手环抱着柳银笙的腰,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良久之后,才擡头闷闷道:“喉咙烧。”
柳银笙放开他,为他倒来一杯温水。
然诩接过水杯,正打算喝,却透过小小的水面发现了不对劲,他的眼睛……变成了浅淡的鎏金色。紫眸的时候还好,现在变了颜色,这张脸……跟先贤的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