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直言说,太感谢唐周还能来,还能够将这东西保护得完好。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最终两人都坐下。唐周本无意去探知这唱片到底是什麽物件,这人却依然和唐周说明了。他说道:“这唱片是暮云想方设法,从里面弄出来的。我想你也明白,暮云同志为了这件事,不知生死、不知所蹤。”
听到他和自己说这件事,唐周也知晓,他真的将唐周当作他们中的一员。
“是否还能够见到她,抑或者是否还能够拯救原国的命运,还得看这小东西了。有人希望开战,有人希望停战。这东西就是能够决定是否开战的重要之物。主战派知晓这东西的存在,杀了我们不少同志,他们的狼子野心,悍然不顾平民百姓,只顾自身利益暴虐而行,这东西绝对不能够被他们拿在手里。”
这大抵是唐周离这场政治斗争最为接近的一次,近乎让唐周听得心惊肉跳。唐周瞧着他目光悲悯,却在其中夹杂着浓厚的情怀与坚毅。他将这张保护良好的唱片拆开,缓慢走到唱片机面前。他继续说道:“暮芸同志早就与我们说过,到时候定然会有一青年寻来,那青年就是破解唱片的关键人。”
唐周心里惊骇:“是我吗?”
这个人将唱片放入唱片机之后,他拿出一样东西来。唐周情不自禁走过去,他看清楚了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张幼年“唐周”和梁暮芸的合照。照片里的男孩,几乎只是唐周的缩小版,只要见过唐周,就会认出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是他。唐周接过照片,看着上面梁暮芸带着笑容的面孔,这样的笑容能够让人感知到,这位女性如此温柔而又强大。不知道怎麽的,心里滋味莫名。大约是酸胀,也大约是惊骇,也是释然。
原来梁暮芸此行,她是知晓自己兇多吉少,便不与唐周说明自己的蹤迹,但又知道,若是自己真的遭遇了不测不能回来,“唐周”一定会去啓城寻觅她。她又极为了解“唐周”,知道这个孩子聪明,总能够找到她的线索的,留下这张似乎只有他才能够破解的唱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梁暮芸的规划当中,若不是那一场突然降临的空袭,唐周定然会更快找到梁暮芸的。
想着这些,唱片机缓缓转动,在这空寂之地,先是出现了厚重的毛边音质,随后是一段沙沙的白噪音,紧随而来的,是一曲温婉动听的戏曲。这是梁暮芸的声音,她将自己唱的戏曲录了下来。
唐周知道这一曲,是梁暮芸教导“唐周”时,她自作的一首戏曲。这首曲子没有名字,梁暮芸却一遍遍教“唐周”唱。才听到这曲子的开头,在系统的辅助下,唐周瞬间就能识别出这曲子是什麽。可通过这一首只有两人知晓的曲子,她要传递什麽信息呢?
唐周听得认真,企图在这动听的曲调中寻觅线索,忽然一下,曲子到了一处停顿,而正是这停顿,让唐周察觉出什麽来。他连忙与这位先生说:“请先生重新播放一遍,如果可以,先生可以用纸笔记下等会儿缺听的东西。”
他大概起初没听懂唐周说要记录的是什麽,可是当戏曲重新播放,唐周的声音与里面梁暮云的声音严丝合缝地重合在一起的那一刻,第一个空缺之处,便被他找到了。与唐周唱的相比,梁暮云少唱了一个字。赶紧记下这个字,这个字乃是一个【城】字。
唐周继续跟随梁暮云而唱。梁暮芸处理的方式特别好,若不是熟知这曲子的人,是不会察觉出空缺来。也只有知晓这曲子完整篇目的唐周,才能够破解梁暮云的谜底。
一曲唱毕,唱片机里又只留下那沙沙的白噪音了。此时一旁的人已然激动起来,他展开自己纸上写的东西,根据戏曲的空缺,零零散散出现了几个字。他经过组合排列,得出了由梁暮芸传递过来的话语。这句话是:【啓城永和戏院井底 失蹤海利吉人与我 被囚禁此处 尽快来此】
这人一拍桌,义愤填膺地说道:“果然如此,为了能让这战打起来,刻意与海利吉里应外合搞了这麽一出。也不知当时的空袭,到底是为了警示,还是为了抛弃筹码就不得而知了。怪不得别的城不轰炸,却是集中在啓城。原来海利吉早就知道他们这批人被藏在啓城内部。若是这批海利吉人真的死了,他们更是有了进犯暴虐的借口。当真是可恶至极!兇残至极!”
听罢这言语,唐周暂未回神过来,而这时候,也正是那一段白噪音渐渐播放之后,却忽然有一道温柔的女声落在最末。她轻声说:“你还好吗?”能够听到她的笑声,也是轻柔极了,其中夹带着对孩子的疼爱与思念,“我希望你一切都好。”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