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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穿过蒙蒙的雨幕,那敲击在伞面上的闷响也敲击着唐周的心髒闷闷的。

原本,确实如系统所说的,唐父的死不关他的事。但是他还是希望唐父能够健康,这是唐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人们能够彻底摆脱病痛的折磨而重获新生。这也是唐周这段时间里来,要固执地医治唐父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占取这具身体的责任感,到底还是有这种想法在的。

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已经闻到里面浓浓的药味。里面白色水雾缭绕,隐约见了丘神医坐在床边,而唐父已经闭着眼睛不知生死了。

见唐周来,丘神医就站在了起来对唐周说:“这个时候,还是与你爹说上两句话吧。”

唐周听闻,走上前去。唐父睁开眼睛来看着他。这一双浑浊虚弱的眼睛看着唐周,他声音宛若蚊音,近乎淹没在外面那雨声里。唐周便俯下身去听唐父的话,唐父和他说:“周儿,为父对不起你。”

唐周心里酸涩,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原本这些话,应该是给原主所听的。虽然在唐周的认知里,这只是一个游戏世界,但还是会因为这种浓浓的父子情感而感动。

他又听到唐父说:“原本,按照你的才能,你的能力,周儿,你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却因照顾我多年,一直都不能够进京赶考。这一次,我倒是不想拖累你了。这次我去了,你定然要——”他的声音停顿一下,他说话越发困难了,最后才堪堪说了来:“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说完,唐父缓缓闭上了眼睛。

唐周久久将额头抵在床沿,感觉到自己手中所覆盖的这一只枯槁的手渐渐冰冷。直至唐周的肩上被人轻轻用手掌覆盖,唐周才擡起头来。

唐周见了苏正则的脸,苏正则略带诧异。他说:“我还以为你哭了。”

毕竟在苏正则眼里,唐周离去前眼眶微红,鼻音浓重,还以为是要在这里大哭一场。却没想到唐周虽然神色悲伤,但眼里依旧是一种坚毅强韧的眸色,就连现在说出的话,依旧温和柔软。

唐周说:“这一路来,都是极为艰难的。这段日子多亏苏少爷出手相助。在见到神医之后,我父亲已然逝去,应该是天意如此。我也没什麽怨言可说。只是这一直以来的恩情,不知道如何报答。”

苏正则一时之间神色怔愣,这一位能言善辩的世家公子,在这时,竟然不知道与唐周说些什麽。也不是说要如何被报答,只是怔然地凝望唐周,任唐周去处理其他的事。

唐周这段日子,要为唐父的后事忙碌。原本唐周是打算将唐父带回故乡去安葬,不过这几日大雨滂沱,要千里迢迢过去,恐怕是唐父的尸身都会受了很大的损害。于是就只能在这南临找了一个好地方安葬,计划着等有机会时,再迁坟去扬州。

唐父去世,这几日唐周总是一个人待在这一个破烂的小屋里。因为小屋破旧,这几天被暴雨袭击,也四处漏雨。将之前原主喜欢的书籍濡湿了不少,唐周将这些书摊开,晾在稍微干燥的地方。

唐周还正想着,安葬完了唐父之后他该去何处,就见了苏正则竟然是亲自过来了。

这里道路泥泞,唐周见苏正则穿着雪白的靴子与衣裳走来,就立马站起来就对苏正则说:“苏少爷,你不用过来,我来见你就足够了。你这衣服鞋子很快就弄髒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苏正则也已经走到他家门口了。而且鞋子上也已经有了不少泥点,苏正则举着伞说:“只是一些泥水而已,怎麽这样大惊小怪的。”他这样说着,笑着,走进里面来,见了唐周这屋子里的景象吃惊地问道:“这里面都洪水泛滥了,唐公子。”

他用一种颇为夸张的语气和措辞这样说。唐周知道他这是在毫无恶意地调侃和缓解气氛,于是也就笑着说:“我这是在家里泛舟呢。”唐周这样说着,给苏正则找了干净干燥的椅子让他落座。他想要沏茶,但是茶壶里都是冷水,而且这个时候柴火都是湿了,去哪里烧热水?

唐周觉得窘迫,就听苏正则说:“不必给我倒水了,我在老爷子那里坐了一下午,也喝了一下午的茶。现在我肚子里全都是水,实在是受不了。”他想到什麽,笑起来说:“你刚才说得倒是个好主意。”

唐周不明所以:“什麽?”

“等天气放晴了,我们可以去泛舟。”苏正则说。

唐周注意到其中的一个点:“我们?”

苏正则笑着说:“是的。我们。我这次来,是想询问唐公子,你可否做的小书童?你将前段时间从灵均那赚来的银钱全部都退还给我了。还不来见我,只是将那东西塞在纸袋里装着。你也不怕那小厮将那些钱贪掉,说是你根本没还来吗?到时候你被污蔑一番,岂不是冤枉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