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谢惟远一路询问了十几位路人,才在通泰镇北部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贵宾楼。
所谓的贵宾楼只是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平房,跟未装修之前的造梦宗有的一拼。
还不如造梦宗呢,那匾额上的“贵宾楼”三字都脱漆了。
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吹过,贵宾楼的门帘随风拉扯,内里漆黑一片,像一个无底深洞。
谢惟远背着包裹,壮着胆子进入贵宾楼。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发光发亮。
一个店小二靠在店铺的木柜上呼呼大睡,听得有人进来,睁开惺忪的睡眼。
朦胧中见到一个道士模样的年轻人进来,背后还背着一个粗布行囊,
店小二打了个哈欠,问道:“客官几位。”
“两位。”
店小二拿了块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挂在肩上,随手指了个木桌:“你坐那。”
谢惟远摸了一下那把椅子,手上都是灰。
他迟疑的坐下,门帘又抬起一下,刺眼的阳光照入,来人背光,只能看得见此人的剪影。
是个女孩子。
谢惟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
那女孩见到店内只有一个客人,立即明白他就是“张谢”。
她脚步轻快,蹦蹦跳跳来到谢惟远桌边,小声说:“张郎?”
声音清脆婉转,比普通女子要柔和许多,透着一股子媚意。
谢惟远见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跟那副画上的完全是两个人!
他用疑问的语气说道:“玉梅?”
玉梅抿嘴一笑,毫不在意椅子上的灰尘,拉开桌椅便坐在谢惟远前面。
此时谢惟远才觉得这玉梅好似有些眼熟,正要仔细端详时,玉梅垂眼低眉,声如细蚊:“你不要这样看人家。”
言罢还抬起眼睛瞄了谢惟远一眼,带着五分娇羞、四分嗔怪、一分怒意。
若是寻常男子见这无限遐想的眼神,身子定会酥了一大半,理智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可今天,玉梅遇到了一块铁板,谢惟远直言不讳:“你怎么跟画里不一样?”
玉梅深深低头,掩盖自己气歪了的鼻子,语气依旧不变,仍是娇滴滴、羞怯怯:“我让画师将我画得美丽一些。”
谢惟远来个一语双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玉梅双肩一缩,更害羞了:“这话我都听腻了,你定是在梦里见过我。”
说到梦,谢惟远来劲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专业相关的话题:“梦里我是可能见到你的,所谓梦境是……”
玉梅刚开始捧着脸,装作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还时不时附和一声,可到后来,见谢惟远越说越离谱,脸上的神情渐渐挂不住,越来越僵硬,连嘴角都歪在一边。
“这就涉及到心理学的领域了,所谓心理学……”谢惟远逐渐放飞自己。
“等等!张郎,”玉梅眉头一皱,打断了谢惟远,“奴家饿了。”
店小二立即见缝插针,来到桌前问玉梅:“那这位小姐,你要点些什么?”
玉梅对这家店非常熟悉,随口向店小二点了几个家常菜,而后对谢惟远笑着说:“这家店的贵宾酒很有名,张郎不想品尝一下吗?”
深谙套路的谢惟远严词拒绝:“不。”
玉梅垂下眼,嘟起涂得嫣红的嘴巴:“玉梅不喜欢不喝酒的男人,很没有男子气概!”
店小二在一旁搭腔:“是啊,客官,可不能让姑娘白白扫兴。”
这一唱一和,若是寻常男子定会血气上涌,点头答应。
谢惟远这次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推辞,他装作很苦恼的样子,点点头。
玉梅递给店小二一个眼神,又对谢惟远笑语晏晏:“张郎,我还带了给你的茶叶。”
她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语气故意放软:“这茶叶珍贵,我都起了好几个水泡才炒出来的,你看看!”
她迅速伸出纤纤玉手,又立即缩回去,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谢惟远皱起眉,这现实中吐舌头,真的不太可爱啊。
玉梅不受他影响,继续娇滴滴地说:“张郎,这茶叶是外祖母千挑万选出来的,说是给我的未来夫婿的,你拿了这茶叶,可要有点表示呢”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谢惟远将计就计:“什么表示。”
玉梅娇嗔道:“张郎是装作不懂,外祖母千辛万苦把我拉扯大,自然也希望我未来的相公能给她证明,证明你有能力养活我。”
谢惟远歪头,一脸天真:“你不是会炒茶吗?你自己能赚钱吧?”
玉梅脸上又红又白,她再也挂不住笑容,将香囊放入怀中,冷声道:“小二,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