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最近被吵得头疼。
先是天边出现异象,据说是凶兆,频频有人暗示是天子做了违背天意的事,後来皇後宫中的大树被雷劈倒,便被那些好事之徒断定跟皇帝和皇後有关,既然跟两人有关,不外乎他们的两个儿子。
本来好好的,但那天早朝,突然有人站出来弹劾他立太子没立长子的陈年旧事,明儿自小就聪明,又深得他喜爱,况且两者皆由皇後所出,立谁不是一样?尽管他如此表示,群臣却坚决不依,说什麽“自古以来,立幼不立长,天下必大乱”,差点把他气死。问太尉,太尉大有从善如流之意,不过话倒是说得委婉动听:“其实微臣跟皇上一样溺爱著小儿,但是这些文臣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他们跟我这个武将不一样,只认死理。虽然他们迂腐固执,让陛下常常不愉快,但他们也是为了国家,如果没有他们抱诚守真的直谏魏国会有今天的繁荣和富强吗?皇上,臣看,不如就依了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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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调教生子)76
尽管太尉的回答天衣无缝,魏帝还是起了疑心。
毕竟这几年,他说话从没如此圆滑过,向来都是据理力争,甚至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今个儿却斯斯文文的,显得宽厚和气,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皇帝正思索这个问题,就有人进来密报阮汗青的事。他听後大怒,当场就掀翻了桌子,刘公公正好进来,若是平时,他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打个圆场,可他从未见过主子像今日这般火冒三丈,也就不敢多嘴了,只跟那些下人一样乖乖地站在一边,恭恭敬敬小心翼翼。
待他发泄完了,已是满目狼藉,刘公公这才朝身边的人招了招手,意思是你们都下去吧!而魏帝余怒未消,在地毯上跺来跺去,嘴里咬牙切齿:“敢动朕的人,简直岂有此理!”
刘太监装作没听见,只专心泡茶,端上茶请主子坐下,给皇帝捶背的时候不经意似地问:“陛下,怎麽生这麽大的气,气大伤身啊。”
茶动也未动,魏帝只面无表情地坐著,眉间冷冷的,凝聚著一股肃杀之气,好半晌,才异常缓慢地说:“怪说不得他们串通起来逼朕立长子为东宫,这不正是太尉和皇後一手策划的麽?”
这个时候,可不能装作听不懂,只见刘公公中规中距的模样一变,顿时变得精明起来:“不光是皇上,奴才也觉得奇怪,太尉平时极其厌恶文官,可突然又替他们说起话来……”他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显得意味深长,“自以为棋高一著,其实早被陛下看穿了……”心里却暗自佩服曹仁艺高胆大,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他们是怎麽知道阮公子的呢?”
见皇帝望著自己的那种眼神,刘公公自知失言,赶忙补救:“对阮公子的事,奴才向来守口如瓶,在外绝不敢泄露半句,至於他们两人,就不敢保证了……”那两人自是指的张宇和薛忌,表明了自己的清白还不忘对别人落井下石,也只有刘公公做得如此自然而娴熟。
皇帝不再言语,而是陷入了沈思。曹家人果然厉害,自己再三保密仍是被他们探到了阮汗青所在,置人於死地也就罢了,居然用那种歹毒而龌龊的法子……如果汗青真被那些男人……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站起身,待心里平静了一点,才问身後的人:“你认为朕该如何是好?”
刘太监拿不准对方是真的毫无办法还是另有目的才做此一问,因此回答得极为谨慎,充分显示出他作为皇帝心腹的水平:“无论如何,太子人选已定,绝不做出更改。这关系到魏国的将来,也关系到陛下的权威。至於太尉,可吩咐御史大夫密切注意他的动向,再令丞相对其进行牵制,有这两座山压著,谅他不敢乱来。”
魏帝点头。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待人老生常谈之时,他便当庭宣告:“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议此事。”
本以为就此安宁,不料群臣竟反响激烈,大有不改太子绝不善罢之意,甚至有不少人死谏,步步紧逼。这下皇帝彻底火了,下令再议此事者廷杖五十。然而却毫无用处,上奏者一批接著一批,每日早朝棍棒打在肉体上的响声不绝於耳,有些人养好伤又继续慷慨赴死,而有些人年纪大了没打几下就归了西,可就算哭声震天魏帝也毫不手软,来一个打一个,就是三朝老臣也照打不误,管你人微言轻,还是位高权重,皆一视同仁。直到传来李烈阵亡的噩耗,这不间断的找茬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