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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还懵懵懂懂,龙深却很清楚这头八岐大蛇是怎么冒出来的。</p>

确切地说，它是阴阳术里的式神，与魔气的结合体。</p>

想也知道，音羽鸠彦这种人，打从还是普通人类的时候,变态的特质就已经初现端倪，这种天生就反人类反社会的人格,到了真正化魔之后,自然变本加厉，如同常人难以理解,他孜孜不倦想要打开深渊通道，将世界变为炼狱的目的,而对于音羽鸠彦来说，他早已是黑暗生物,必然期盼黑暗的全面降临，他不仅想要统治世界，更想彻底打通各个空间,借由更加充沛的魔气来提升自己的力量，进而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说到底,还是欲望无限放大的后果。</p>

所以音羽鸠彦向往上古魔兽，以八岐大蛇为原型,再次创造出一条新的八岐大蛇,也就不奇怪了。</p>

龙深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八岐大蛇,但在他看来，眼前这条妖兽的能力非常强大，甚至比当日长白山上的骨龙还要强大几分，想必是这几十年来一直被音羽细心滋养。</p>

剑光从其中一个蛇首穿透而过，巨大蛇头应声落地，重重砸在湖面上，彻底激怒了八岐大蛇，它的尾巴抽向龙深，其余七个脑袋则分头朝他咬来，彻底将他团团困住。</p>

腥风直面而来，连李映也被波及，忍不住泛起恶心欲呕的感觉，龙深却浑然面不改色，身影在剑光纵横间穿梭，七个蛇首加上八条尾巴，竟一时没能奈何得了他。</p>

换作擅长用符的吴秉天在此，未必能够对付得了这头庞然巨兽，但神兵利器所向披靡，长白山上龙深有旧患在身，尚且能够降伏骨龙，如今伤势痊愈，八岐大蛇看着形容可怖，威力无穷，对上龙深，却如棋逢对手，平静湖面早已在这天翻地覆的动静中化为乌有，湖水倒流，洪波滔天，狂风席卷而来，草地变成湿地，李映不得不牢牢抓住身旁的树干，才免于被湖水冲走。</p>

他仰头望去，四周天幕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唯有天际一丝血色逐渐晕染，似在昭示某种不祥，龙深一声惨叫传来，身体居然在半空被其中一只蛇首叼住，蛇牙合上，龙深身首异处，残肢簌簌落下。</p>

不！</p>

真亦假来假亦真。</p>

李映默念这句话，闭了闭眼，重新睁开。</p>

龙深果然没有死，他依旧在与八岐大蛇缠斗，天空也不是血红一片，而是傍晚时分的宝蓝色。</p>

李映喘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虽然不用参战，但战争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他，他依旧需要与时时刻刻的幻象作斗争，直到战胜它们。</p>

他盘腿坐下，开始运行师门心法。</p>

龙深晃了一下神。</p>

他看见冬至挥剑朝自己冲过来，但眨眼工夫，冬至就变成狰狞的蛇首，张开森森獠牙，意欲将他变为腹中食物！</p>

龙深面不改色将剑光递出，又削掉一个蛇首。</p>

庞然大物固然威力巨大，但缺点也是明显的，身体的反应远远比脑子迟缓许多。</p>

但魔气塑造的幻象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或者说，这整个环境就是幻术下的产物，只有八岐大蛇是真的，其实他们依旧被困在镜像空间里，只不过从刚才的表层镜像进入了更深层的镜像之中。</p>

龙深一直在寻找破除镜像的方法，现在他终于找到了。</p>

那就是，杀了八岐大蛇！</p>

白光隐隐泛起紫芒，龙深身处剑芒之中，身体几近虚无，八岐大蛇张牙舞爪咆哮扑来，却扑了个空，下一秒，龙深在它身后出现，剑锋斩落蛇首，鲜血喷出，溅了他一身。</p>

而龙深眼中，却是冬至被他亲手斩去头颅，脑袋飞起，表情停留在最惊恐的那一刻，龙深握剑的手微微一颤，后背立时传来一阵剧痛，蛇尾狠狠抽上他的背部，巨大的力道几乎能令人粉身碎骨，也只有龙深体质特殊才逃过一劫，他趁势跃起，剑光再出，将两条蛇尾也齐齐斩断！</p>

一切都是幻象，龙深的理智清楚地告知自己这一点，但并非明白，情感就能无动于衷，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轻易为感情所动，但事到临头才知道，并不是不会，只是从前还没有遇到那个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p>

情若不深，不动如山，动情之处，细微亦见动容。</p>

从他能感知春雨秋霜，以剑形化人形的那一日起，他就已经是一个人了。</p>

是人，就有软肋，有爱憎，有偏心。</p>

他的软肋给了冬至，爱给了冬至，偏心也给了冬至。</p>

龙深心头澄澈，手中的剑也越发稳当，即使睁眼所见，看见的全部都是冬至，他也不再动摇犹豫。</p>

剑起剑落，光影纵横，八岐大蛇在湖面上咆哮狂舞，似乎要将天也捅出一个洞，草皮全部被掀起来，草屑在空中不停打旋，即便这个空间只是幻象，现在也被八岐大蛇毁得差不多了，龙深发现这头八岐大蛇最难对付之处不在于它身形巨大，具有毁灭性的能量，而是它的蛇首与蛇尾被斩掉之后还会再生，循环不息，这场战斗也永远没有终结，所以他必须在蛇头再生之前将其彻底毁掉。</p>

“李映！”</p>

“在！”李映微微一震，睁开眼睛。</p>

龙深在空中跃身而起，又轻盈落在蛇身之上，声音遥遥传来。</p>

“我需要你的符火配合，彻底烧毁断掉蛇首的伤口，令它停止再生，你现在情况如何？”</p>

“没问题！”李映扶着树干站起来，他眼睛里看见的依旧有幻象，蛇首总是幻化成迟半夏，一次次被龙深斩落。</p>

他经过调息之后，现在灵台已经清明了许多，只要心中坚定那并不是真实的信念，出手就不会有所犹豫。</p>

龙深抬手一招，一道剑光从他身前掠向李映，李映下意识伸手一接，发现手里多了把长剑。</p>

剑身宛若一泓清泉，清晰映出他的面容。</p>

李映看见自己的疲惫，动摇，以及跃跃欲试。</p>

他握紧剑柄，深吸口气，足下发力，奔向蛇首，一手从兜里抽出之前未用完的符箓。</p>

“龙局，我来了！”</p>

他们要为自己，也为所爱之人去战斗。</p>

竭尽全力。</p>

……</p>

唐净与鱼不悔追着北池绘的踪影，来到一间院子外面，他们遥遥瞧见北池绘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鱼不悔向唐净递了个眼色，问他追不追，唐净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作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行，让鱼不悔在后面策应，就当先进了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