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退学的女生出现在庭上的时候,艾萍的眼睛迅疾瞪得大大的,她比任何人都慌乱。那女生并没有如传闻中那般患了抑郁症,而是举止彬彬有礼,叙述事情完整,将自己遭遇的事情一点一点表述出来,并且带来了照片。艾萍瞬间慌乱,她没想到那女生会留下证据。
“我退学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受到了艾萍对我的欺负,我不敢说出来,一是怕爸爸妈妈担心,二是怕老师同学嘲笑,三是怕艾萍变本加厉,但最大的怕是因为自己胆小。但我也会懂得保护自己,我会留下这些证据,肯定会用得上。”这是女生的最后总结。
事情的进展因为女生的出现而有了转机。
郦池的姐姐很感激她。
“其实我依然害怕。站出来面对这个问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要面对外界看我的眼神,有时候作为受害者,不见得一定会得到善意的眼神。我也要对那位叫荆雅的记者说谢谢,是她让我站出来的。如果再退缩,我会任由我的青春白白流逝,我会活在阴影中,我会让一位校友遭受不公正的待遇。还有,在我有着不愉快的遭遇时,郦池曾经挺身而出帮我解围,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或许她不记得了,但我永远记得。”
葛瑞璞将自己所写的系列报道看了又看,却是心有余悸。她并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如自己所愿,或许所做的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你还是做了!”真正属于这个空间的荆雅坐在她的身边。
“我看了你以前的各种报道,报刊、网络,的确是有见地有力量,这是我比不上的。就这麽一段小小的经历,我都害怕极了。”
“我也怕!说不害怕的人,要麽是真正的勇士,要麽是刚愎自用的家伙。我真的害怕,但我更害怕真相不能够被报出来,失望的人会越来越多。郦池醒过来了,这是一个好消息,对不对?”
“嗯。”葛瑞璞如释重负,抿嘴而笑,轻轻点头。
“我儿子可喜欢看我的报道了,他将我当作他的英雄。”荆雅笑得灿烂。
“你儿子?”
荆雅将照片一露,葛瑞璞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对自己说话带刺的儿子嘛。
“你得回去了吧?你没发现吗?你呆在另一个空间的时间越来越短啦。把握住机会吧,不要留遗憾。”
回到家里来,儿子的言语依然冷冰冰,葛瑞璞知道自己不会是干练沉着的荆雅。果然,儿子的“陈词滥调”又开始了。
“妈,你这段时间怎麽了?老是恍恍惚惚的,是不是找借口使唤我呢?我可真命苦,白天上学,放了学还得做家务,你有那麽忙吗?还有,你还是穿蓝色衣服好看,突然间换了那身绿,不像回事儿,你不是那种警觉性高的人,太傻气了,不妥。”
葛瑞璞低头浅笑,她现在觉得儿子说这话有些入耳。儿子不解地看着她:“妈,你没有不高兴吗?我以前这样说的时候,你的脸拉得老长,脸色可难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是吗?”
“是啊!我很害怕的,害怕你和爸爸是不是会分开。”
葛瑞璞笑了:“扯到哪里去了!你是小小的孩儿,还要理会成年人的情感世界?真是本末倒置。”
儿子急道:“妈,我可是为了你好才说的。我知道你和爸爸的感情很淡漠,但你们都在维持这个家庭,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但我不想与你们任何一个人分开。可是你知道吗?爸爸是有这个想法的,他跟我说过,如果你俩分开了,我会跟着谁。妈,你会要我吗?”
葛瑞璞抚了抚儿子的头,轻声道:“选择在你的手中,你要听从你的想法。”
儿子现出失望的神情:“你不要我啊?”
葛瑞璞浅笑道:“妈妈现在没有工作,在物质上对你没有帮助。”
儿子点点头:“我懂!物质与精神缺一不可,这是生活,不是空谈。”
葛瑞璞不再说话,打着手势让儿子回房间写作业。她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里,两手浸在水池子里,水面上浮起了浅浅的一层油。她感到鼻子里有鼻涕要流出来,眼睛里有眼泪要流出来,她擡起胳膊擦了擦、抹了抹,脸上一片狼藉。
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丈夫,也清楚丈夫不满意她。当初的结合完全不是自愿的,都说没人逼迫自己,但真的没有吗?
双方父母认为彼此的孩子好,能够给自己的家庭带来益处,给自己的脸上增光添彩,又觉得早婚早育是能够避免一些后顾之忧的最优选。古人云,先成家后立业,这有错吗?
日子就这麽相安无事的过着,真真是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却是一滩死水。不能说相看两厌,但真是无法心平气和地相对生活。丈夫已经表露出来对于这段婚姻的厌烦,那麽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