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握着笔激烈地写下去,笔尖的墨已经淡了又淡,她也不去理会,只是微笑着用力地写下去,直至浅浅的结了尾。“他犹如天边飘来的一浮鸿云,本无意驻足多时,当一阵轻风拂过,模糊了他的影迹,湿润了她的曈眸。”
第 58 章
太阳已然升起多时,月亮的影儿还没有完全隐退,在万里的湛蓝中现了一片小小的灰色,似是一个玻璃种翡翠镯子悬在那里,发出神秘悠然的光。那光不足以成为日光的点缀,也掩不了它的华彩。
普塔雅準时来到茶室,还没将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柜台前沉睡的涂途。她走进去,手里的包还没放下,先悄悄扯出了涂途手里的画纸。上面是桑燊笔下的美人,身着白色垂地连衣裙,腰间系一条竹青色长带。裸露的手臂冰肌玉肤。鸡心交领显露了她白净光秃的脖颈。齐腰的长发带了微卷,散在后背,又从脖颈间编了一条松散的辫子搭在胸前。她的脸上不施粉黛,带着恬淡的笑容。一手执毛笔写了小楷,一手按压着平整的纸张。
普塔雅默念着上面的文字,从右至左,从上而下,密密麻麻数千字,墨水从深到浅,直至最后只留了水的印渍,眯了眼睛辨认着,不觉念出了声儿:“……当一阵轻风拂过,模糊了他的影迹,湿润了她的曈眸。”
涂途被普塔雅的喃喃自语吵醒,稀里糊涂地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人。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普塔雅从模糊到清晰,完整地出现在涂途的眼眸里。
“你来了呀?几点了?”涂途从普塔雅的侧身处看向茶室外,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普塔雅将手中的画纸递给了涂途,笑着看她的惊讶表情。涂途将上面的文字看了反複看着,疑惑地自语着:“这是怎麽一回事?明明一开始只有画,没有字啊。”“你倒是观察的仔细,我就是那麽一收,看了也不在意。你要是喜欢这些,你就收着,我问过那两个人了,他们都说不要了,本来就是拿来练习的,不放心上。”
涂途的眼睛随着忙碌的普塔雅而移动,问道:“他们不在意?这麽美的画,这麽好的字,竟然不在意?真是可惜了。要不说嘛,百闻不如一见,若是你们都见到了,可能就不会这麽想了。唉,‘花开花落终有时’,‘人不见,水空流’。”
“你也不必‘水空流’了。桑燊是要参加一个美术比赛,所以作了那些画;蔓歌是要写了稿子投出去的,就写了那些练练手。他们写了画了,就随手丢了,若是局限在这里面,思维就会被禁锢,不会有新的创作。”
“是这样啊。”
普塔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应答着:“他们二人本就不相识,只是恰巧在同一时间段里需要这麽一个的环境,出了茶室的门,各奔前程,各自安好。”她突然停下来,立在柜台后面思索着,“也是奇怪,我怎麽就会生出二人相识相知的错觉呢?不过呢,缘分这事还是难说的。”
涂途失落的站起身:“我可以将这些纸收起来吗?”
普塔雅点头:“当然可以啊。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我也觉得丢了怪可惜的,可是要我留着啊,我也不知道该收在哪里。”
涂途将纸张摞整齐再码好,卷了筒状扎了纸条,慢吞吞地踱步到立式钟表处她的手在底座一摸,从中抽出了一个画轴。涂途抽了绳子,打开它,光白的一张。但上面映出了一个浅浅的人影,涂途微微侧了头,歪着嘴巴轻笑了一下,她知道,那是普塔雅的光影。
我是郭多,小透明一个。
从小到大过着最普通、最平凡、最老套的生活,默默无闻这个词放在我的身上也是恰到好处的。上学时老师对我的评语没有新鲜的词儿,用得最多的就是默默无闻四个字,偶尔换了文静二字。我不知道用默默无闻来标签自己对不对,似乎还是有点问题,毕竟我也没有做出什麽特殊贡献。算了,不去咬文嚼字。总之,无论何种环境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也就是说,在别人的世界里,我的出现,既谈不上锦上添花,也算不上雪中送炭。站在人家面前,人家还得皱着眉头吸着牙缝,考虑如何安置我的位置。半晌,对方将手一指,用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对我说:“你先坐这儿吧!”
庆幸我的运气尚可,出了校门去应聘,第一家就将我留下了,我在这间公司一坐就坐了十年。办公桌椅都换了两轮,我的位置没有改变,身份也没有改变,一切都保持老样子。
早高峰的公交或地铁,没有人在意我有没有顺利搭乘;晚高峰的突变天气,没有人关心我是不是顺利到家。我常常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手指按在打卡器上,温柔的女声冷冰冰地提醒我这个月的全勤奖泡汤了;抑或是披星戴月回到家,肚子饿得咕咕响,天吶,通勤时间都快赶上上班时间的四分之一了,我直接仰面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