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神情怯弱,心里却是僵硬许多,咬着牙说“会”!大布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小布的心理动态,她问布纳纳要不要说。布纳纳一直都想将实情告诉小布,现在竟有些怕了。她斜着眼睛看大布,没表态。
这就是“我身在当时你幻想的那个未来里”。糟糕的感觉,不悦的体验。
小布又道:“说说呗,让我有个心理準备,知道什麽时候该努力,什麽时候该放弃,可以免做很多无用功啊。青春短暂,我可以用多出来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过了年就十八岁,我连飞机都没坐过,一次旅游都没有,也没上过想上的兴趣班。我真的感觉就是在浪费时间。”
布纳纳直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抽泣道:“我也是!”
大布看了这两人委屈的表情,乐了:“唉,想想以前,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如果能知道未来的事该有多好,不妨碍吃喝玩乐,也不耽误奋斗进步。谁不想走捷径?可是捷径也不简单。你们都看到了,我现在可以去国外参加演讲会,可以熟练使用外语,而且不只一种语言,但在你们眼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上学时候的我,英语不及格;上班之后的我,好几年不接触外语了。现在就给你们指明一条路,你们会照做吗?”
布纳纳和小布的脑瓜子转了又转,立即做鸟散状,投入到学习外语的行动中。冯荔到总公司领办公用具,顺道给布纳纳送来那套旧书。是一套速成外语系列丛书,林林总总数几种语言。布纳纳将它拿在手里,乜斜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为什麽会对这套书感兴趣。一番热血上脑,连看都没看,这套书被压了箱底,隐没在一堆办公文件中。
小布倒是比布纳纳热忱许多,她从书包里取出英语书,背书上的单词和课文。高三的学生,书包里不缺複习资料。但兴趣这东西,这麽说呢?喜欢是有两面性的。若是真喜欢,行动上是不会撒谎的。小布一页单词还没背完,头倒在书桌上不知打了几个瞌睡,迷迷瞪瞪的打开複习资料,只做了一道题,左手撑着脑袋又进入了梦乡。
布纳纳撇撇嘴,小声道:“看吧,根本不成。我怀疑你是在哄骗我们的,骗人骗己,不是好人。”
大布轻声笑道:“那时候我们不也是这样!只有自己知道高中的压力有多大,以自己的分数根本撑不起最后的结果。休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真的撑不下去了。休学的半年里,很迷茫。还记得出去打工的狼狈吗?在家閑了几个月,混在暑假工里,人家都是参加高考的,不管分数高低,身份都不一样了。”
布纳纳接过话茬:“是啊,好像低人一等似的,生怕人家问考得怎麽样,最怕人家聚在一起讨论考题,怕露馅儿。暑期打工真累啊,天一亮就坐车去上班,每天都是末班车回家。人家都很快乐,挣了钱不是交学费就是开学旅游,我呢?一点干劲儿都没有了。”
大布继续接道:“幸好我们懂得及时止损,虽然又浑浑噩噩了两三个月,还是在冬天开始的时候又出发了。”
小布已经醒来了,但保持了左手托脑袋的动作,依然闭着眼睛假寐。那两人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到自己耳朵里,听了个大概。她本无心一定要退学,大布说到她的心坎上,真的撑不下去了。无论怎麽努力,都是班里最后一名,这样的努力灼人心,如同一把柴草,火越大,成为灰烬的速度就越快。
布纳纳和大布的声音越来越低,隐隐约约。小布的眉眼处有轻微的活动,她在竭力听下去,略微移了移身,将耳朵偏右侧靠了靠,可是声音越来越小。她想,或许是离她更远的事,那是她更未接触的未来。
话题一直蔓延出去,蜿蜒曲折。曲径通幽处,布纳纳和大布的“曲径”通往更“忧”处。
“还好最后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说得出口。”
大布眼含笑意,继续道:“原以为考上大学就好了,没想到被调剂到不喜欢的专业,唯一欣慰的是没有参加补考,获奖评优的事就不要去想了,艰难的毕了业,安稳的找工作吧。可心比天高,跟风去考研,还考了三次,什麽都没得到。厚着脸皮求人进了公司,本来仗着是关系户,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没用,调到了没人理的分公司。”
布纳纳听了这些,有些想哭。她观察大布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脸上淡淡的皱纹,随着她的笑容而若隐若现。布纳纳哑着嗓子说还好熬了过来。大布笑了笑:“别说熬,咱还没资格说这个字。你看我,也就是以后的你,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人最好的状态就是云淡风轻,无所谓悲无所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