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项安福跑遍了整个农场,没问到自己想问的,又去找小孩子,拿糖果点心做糖衣炮弹套话。
小孩子嘛,天真无邪,有啥说啥,即便大人早前各种嘱咐他们不能乱说,项安福还是听到了一些东西,急沖沖地往农场养牲口的牛棚子里赶。
他一瘸一拐地到了牛棚子,发现那帮老知识份子们,中午居然还有休息的时间,吃得还是三合面馒头。
他当即就找出一根鞭子,啪的一下狠狠抽打在那些下九流的知识分子身上,兇神恶煞道:“你们这帮老骨头,认不清自己是什麽身份?就你们这种下九流的成分,你们配吃东西,配休息吗?都给我起来,下地干活去!”
包括郑教授、蔡教授在内的若干老知识份子,大约有三十多个人,全都穿着破烂单薄灰白的衣服,头发半白,一半都戴着眼镜,身上被鞭子打出一道道血痕,也不敢吭声,一个个机械似的从牛棚子里走出来,等待他的教训。
翟书记不知道从哪收到消息t,坐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赶过来,跟项安福握了握手说:“项同志,你腿伤还没好,该在医院多休息养伤,看管督促这些人干活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就好,你不必费心。”
“翟宏博同志,我不费心不行啊,你们农场有些人阳奉阴违,做着不符合咱们上头政策的事儿,还妄想瞒天过海,我要不费点心,岂不被你们蒙混过关?”项安福十分得意的叫着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翟书记大名,伸手理了理油腻腻的头发说:“你们农场的问题很大啊。”
“是是是,项同志教训的是,但是不管有什麽事儿,都没你的身体重要。项同志,我看你还是要早点回医院治疗好腿,你才有力气来指正我们农场问题不是。”
翟书记态度谦和道:“我们农场一直是边疆地区农场标兵,生産任务一直是超标的,这次因为项同志你们的到来,我们农场的生産任务耽搁了不少,现在整个农场都在快马加鞭的抓紧生産任务,这些下九流的知识分子,也是从早忙到晚,只有中午能歇口气,你要看不惯,以后就让他们像牛马陀螺一样,从早干到晚,忙到他们死才让休息。”
这半是吹捧关心,半是暗责的话语,听得项安福很不舒坦,他冷哼道:“我一颗红心为革命,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咱们得共和国,对于这些下九流份子,咱们就要像对待敌人那样残忍,才能叫他们认识到他们以前的思想是多麽的错误。翟书记,我念在你救了我们革命小组一命的份上,我不再对你多查,也不再革你命,但你也不要阻拦我做事情,否则我一个电话打到首都去,你这个位置就别想保住了。”
翟书记满心无奈,只能点头附和,“那项同志,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项安福自觉找到了把柄,可神气了,他直接占了翟书记的拖拉机,让一个会开拖拉机的拖拉机手充当他的司机,手里甩着马鞭,一下下狠狠抽打在知识分子们的身上,督促他们下到地里,去干最繁重的清理沟渠淤泥的活儿。
他则坐在拖拉机上,由拖拉机手突突突开着,跟在知识分子们的身后,看他们走慢一步,就把马鞭往他们身上招呼,直打着一些身形单薄,本就生着病的知识份子承受不住倒在地上,他依然不停歇地抽打着,嘴里骂骂咧咧地叫他们起来继续。
杨秋瑾站在一颗开了花的枣树之下,远远看着蔡教授那单薄的身体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满脸都是被项安福抽打着流血的颓死模样。
附近几个教授想去扶他,却被项安福的鞭子打得纷纷倒地,同样满脸是血,杨秋瑾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中含泪,强迫自己不要看,转身离开。
她坐着马架子车回到家里,陈胜青看她脸色很不好,就问她发生了什麽事情。
她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说,最后绷不住,一边哭,一边说:“项安福,不,那帮搞革命的人,他们凭什麽这麽虐待郑教授他们呀,他们没有做任何伤害人的事情,只是因为一个成份,就被如此对待,完全忽视他们从前的功劳,我们国家的领导人难道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陈胜青将她揽进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擦着她的眼泪,轻声说:“别哭了,也别打抱不平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咱们国家领袖不会让那些人一直做斗争,让整个国家文不文,武不武,整个国家都处于停工荒废的状态中,这种情况,迟早会过去的。”
杨秋瑾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这场斗争,最终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