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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开口:“大妹子, 你说这样蒙着脸, 真有用吗?不会晒黑?”

“铁定有用的,赵嫂子。”杨秋瑾一只手抓着车架子,稳住摇晃的身子, 另一只手捂住纱巾, 避免被风吹走。

昨天赵二凤跟她说五十里外的兵团招普通职工, 工资低, 劳动力度大, 男人当铁人用,女人当男人用, 要四处垦边治荒下地干农活, 十分艰苦, 问她愿不愿意去,她没二话,直接说去。

杨秋瑾是乡下出生的人, 从小到大都在地里劳动,尽管后来嫁给了陈胜青,生産队为照拂军属, 也因为她有初中文化,大队让她当了几年的会计, 没怎麽下地干农活,但在她的眼里,劳动最光荣,工作不分贵贱。

建设兵团她很早就听说过,这是早年间以师团连为一个建制单位,由部队士兵戍边垦荒的特殊单位,他们战时是士兵,閑时是农民,既然要进行种植养殖,也要随时备战,进行戍边。

到了现在,这些兵团更像是农民,因为他们没有部队编制,没有部队军费,只是变成大型的国营企业农场,要不断开荒种植,达成生産目标,向当地政府缴纳粮税,才能完成他们的任务。

然而边疆地区地广人稀,要完成超额的生産任务,势必要扩充人手,这也就是国家最高领导人下达号召年轻知识份子们,前往边疆地区进行支边的原因之一。

各个兵团近几年陆陆续续招收不少职工进去,还是达不到生産任务要求,一个是土地肥力不够,没有大量先进的种植器械、化肥,种不出超量的粮食産物。

另一个是各类种子单一古老,研发新种植的过程比较缓慢,没有好种子进行实验耕种,即便种无数土地,亩産量始终跟不上去。

加上去年开始,知青全面强制下乡,小红兵兴起来以后,全国各地都在搞运动,四处内斗,连兵团也不能幸免,这就给生産任务更加拖后腿。

就算这样,兵团职工还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然是士兵转成农民的正式职工,每月大概有三十二块钱的工资,加上国家给的各种边疆补助,有时候可能有40-50块钱左右的工资。

二等就是职工家属,换成以前就是军嫂,现在只是农民家属,每个月的工资比正式职工少几个几块钱。

三等是外来务工人员,分成临时工和转正工,临时工每月就二十来块钱,正式工的工资其实跟职工家属差不多,只是边疆补贴拿的比兵团职工少。

赵二凤是在兵团农场干临时工的,她这个临时工又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按天数算的。

因为她家有五个孩子,上学的时候还可以丢进学校不用管他们,学校包一顿中午饭,放学了,大的带小的回家。

他们在部队,也不用担心有人贩子拐卖,随便他们在部队里跑。

赵二凤只在早上出门的时候,给他们做好晚饭放在锅里,他们下午放学回来,自己热热就能吃。

这样t一来,赵二凤就能从早到晚在兵团农场干活,每天做满工,分不同活计,能得七毛到一块钱。

她要是想休息,或者家里有事没办法去,就扣天数,兵团也不会说什麽。因为这是对她们这些正经军嫂的优待,对别的职工可没有的,她们这些军嫂是做多少得多少。

杨秋瑾听赵二凤这麽一说,感觉还行,她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自己閑在家里无所事事。

虽然陈胜青每月都把津贴交给她,她可以在家好吃好喝,舒舒坦坦过日子,可她并不想呆在家里当个米虫。

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女人围着男人孩子团团转,完全迷失自己的女性例子,她不愿意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她需要一份工作,自强自立,哪怕这份工作很累很苦,赚得工钱很少。至少她在努力工作生活,她有能力赚钱养活自己,她不用依附别人,不用处处看男人的脸色生活,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边疆风沙大,太阳足,为了避免下地干活的时候被晒成黑炭,杨秋瑾一大早起来,在脸上擦上各种润肤增白美白膏霜,学习当地人的样子,买了一条纱巾,将大半张脸团团蒙住,脑袋也裹住,只露出眼睛,然后穿着长衣长袖长裤,把自己身体捂个结结实实。

她就不信她这样全副武装,她下地干活还能晒黑。

赵二凤看她那副模样,也有样学样,自己蒙着一头纱巾,给没办法上学,随时都要带着的小儿子也蒙上。

狗蛋蛋太小,不懂得爱美,给他蒙着纱巾,他嗷嗷乱叫,乱扯乱滚。

赵二凤看他不喜欢,也就不管他了,随便他被风吹日晒。反正他是男孩子,晒成黑炭也没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