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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家的一看到那个女人,瞥一眼还在插秧的杨秋瑾,故意擡高声音喊:“哟,石主任,这是干嘛呢?”

被她喊做石主任的瓜子脸女人,石芳芳闻言转过头来,看到她和不远处的杨秋瑾,秀眉微拧,只一瞬间消失云散,公事公办的说:“富贵嫂子,我在带知青熟悉大队,请大队长教他们干活。”

从60年代开始,城里许多知青都响应国家号召,主动下乡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他们先锋大队之前倒没有下来过知青,只有两个从首都那边下放过来劳动改造的右、派份子。

今年也不知道怎麽了,城里一片风声鹤唳,初高中学生们不上课了,戴上红袖箍,成了小红兵,到处贴大字报,游行示威打砸一片,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他们乡下也出现了许多年纪轻轻的面孔,也就是所谓的知青,都是城里强制下乡来劳动的半大孩子。

石芳芳是红旗公社的妇女主任,是公社书记的儿媳妇,也是杨秋瑾的死对头,平时就在公社閑逛,处理婆媳矛盾,妯娌纠纷,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家里躺着享清福,日子过得比杨秋瑾更好,更让公社女人羡慕。

富贵媳妇是个阿谀奉承的主儿:“领知青这种事儿还需要你亲自来做,石主任真是辛苦。”

“干部嘛,自然是能者多劳。”石芳芳笑了笑,目光看着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的杨秋瑾,意有所指,“怎麽,你们先锋大队的干部也下地干活?”

富贵家的还没开口,杨秋瑾抢先道:“什麽叫干部也要下地干活?要学着你偷奸耍滑,从不下地才是好干部?也是,你命好,嫁进纪家,有公社书记给你撑腰,你挂着个妇女主任干部头衔无所事事,玩惯了也是正常的。”

整个公社谁人不知,当年跟陈胜青有娃娃亲的是石芳芳。

陈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石老爷子很喜欢乖巧听话的陈胜青,两家是世交,俩孩子又出生在同年同月,石老爷子觉得俩孩子有缘,就跟陈老爷子定下娃娃亲,约定俩孩子长大十八岁成年就结婚。

谁知道石芳芳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发生变故,石老爷子被划分成富农,石芳芳的爸爸被打成下九流,舅舅被打成右、派,一家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得死的死,伤的伤。

很快石芳芳的母亲就变成了寡妇,她妈成分不好,没有人敢娶她,怕自己一家人受累。

她妈为了养活石芳芳姐弟三人,不得不出卖色相,跟村里的男人不清不楚起来,没隔几年就跟杨秋瑾的爹杨成华搅合在了一起。

那时候大队里有传言,说杨秋瑾跟公社书记的儿子纪明辰好上了,两家过段日子就会相看订下婚事。

纪家是医学世家,家中好几个长辈是红军出身,家境殷实,纪家又红又专。更重要的是,纪明辰长相英俊,成绩优异,是整个红旗公社唯一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这样一个衆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居然跟杨秋瑾那个又泼又辣的小黑妞好上了,村里人各种羡慕嫉妒,什麽说法都有。

一心想攀高枝,想摆脱自己不好的成分,想让母亲弟弟过上好日子的石芳芳听到这事,动了心思。

于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鸿门宴开啓,杨秋瑾被自己的父亲下了药,被他背去了石家,陈胜青则被石芳芳骗去石家,被石芳芳母女灌得烂醉如泥,躺进了昏迷不醒的杨秋瑾身边

生米煮成熟饭,杨秋瑾跟纪明辰的事情自然吹,陈胜青也不得不娶杨秋瑾负责。

而石芳芳本就生了一副男人喜欢的t温婉清纯样貌,又从她妈那里学会了许多哄男人的手段,最终如愿跟纪明辰处上对象,嫁进纪家,凭借公公的关系当上妇女主任,婚后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对于这样一个面慈心黑,设计自己的女人,杨秋瑾当然没给她好脸色看,前几年见石芳芳一次就打她一次,石芳芳理亏,每次都躲着她,这几年很少来先锋大队。

“噗——”有了解内情的社员听到杨秋瑾的话,毫不客气地笑起来。

这样的笑声,像是无形的耳光,一巴掌打到石芳芳的脸上,让她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这些年她在纪家伏低做小,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温柔贤惠大度的形象,可有杨秋瑾在,她所做过的事情,无论怎麽解释都无法掩盖。

因为在衆人眼里,杨秋瑾虽然泼辣,可本性善良实诚,从不会骗人。她联合村里人人唾弃的寡母、杨成华陷害杨秋瑾,夺了人家的好婚事,就算平时跟杨秋瑾再不对付的人,都得骂石芳芳一句臭不要脸!

石芳芳咬了咬唇,装作没听见杨秋瑾明里暗里的讽刺,轻言细语道:“秋瑾,你这话就不对,咱们都是干部,不同的干部做不同的活,各司其职,你总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样,一天到黑都在地上,正事不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