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苏楚箐便将钱拿出来了。

除了她和阿姐攒下的五千两百块,加上顾屿衡昨晚给的七千八,不仅筹够了连本带利的一万块,甚至还有不少的剩余。

多出来的钱,苏楚箐没想着继续带回去。她将剩下的三千推到苏家父母面前,“您二老先别忙着拒绝。虽然在我小的时候,村里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可没想过嫁了人就要与家里一刀两断。”

“一来。王跛子不是啥好人,出了名的混不吝,村里人平时都绕着他走,就怕惹上啥麻烦。今天就算爹将村长请过去了,他要真耍起无赖来,这事反倒闹的不好收场。毕竟与阿姐的名声有关,既然咱能还上这笔钱,也没必要额外生枝。”

就算原身对这个地处大山深处的家,带着厚重的有色眼镜,但透过她的回忆,苏楚箐也能感受到苏家父母淳朴老实的性格。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就收下这笔钱,昨天晚上苏楚箐还专门在肚子里打了好一番草稿。

“二来。这钱也是我和屿衡的一番心意。”

要说来之前,苏楚箐对‘父母’还没具体的实感,但等进入娄山村,见到苏家二老,活了两世的苏楚箐也终于感受了一把被爹娘疼爱的感觉。彻底融入‘苏楚箐’这个身份的楚箐,一番话完全融入了真情实感。

“过去我确实做了些让爹娘伤心的事,但那都过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现在家里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自然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现在大哥正在康複的关键时期,去医院複查、滋补身体,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给爹娘留的钱,虽然看起来多,但实际用起来肯定远远不够。”

苏厚根抽着旱烟,虽然他打心里不想收下三丫头的前,但也知道她说的并不有错。

坐在窗户边上,防止烟味熏到几个孩子,苏厚根特意把窗户开了条缝,呼啸的北风裹挟着硬邦的冰雪颗粒,冰粒从外面吹进来,像是刀片砸在苏厚根脸上。

为了家庭劳累辛苦一辈子的男人,幽幽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钱我收下了,算是找你和屿衡借的,等明年开春,爹买了谷子,就把钱还给你们。三丫头,爹不是见外,不过是为了争口气。”

本想着用一辈子还三丫头的恩情,结果秉承的恩情却越滚越多。苏厚根从不后悔救下三丫头,但后悔因为他,让三丫头跟着吃了这麽多的苦。

抹了把脸,苏厚根从凳子上站起来,握着苏楚箐给的厚厚一沓大团结,浑浊苍老的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仿佛一位即将上战场的将士,抱着英勇牺牲的决心,也要成功打赢接下来的战役。

“都吃完了吗?吃完咱就出门去了。”

还钱

吃完早饭, 大家兵分两路。

知晏知微自然不可能跟着去,杨兰芬收拾好碗筷,便在家里陪着他们俩。

苏大哥倒是想去, 但奈何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去了也是累赘。

因此他坐上顾屿衡的小轿车,打算与他一起去村口请村长过来。

苏楚箐便陪着阿姐一起, 前往老王家还钱。王跛子是个没脸没皮的混混, 苏厚根本想身上别把刀, 最后在屋里人的劝阻下,好歹是放下了。

扛着把锄头的苏厚根义正言辞。

“待会儿要是王跛子家菜园子长势不好, 邻里乡亲的, 我帮他锄锄地, 这样总可以吧?”

“这咋会是恐吓?他要是不做亏心事,肯定不会被俺的锄头吓到。”

苏厚根铁了心要带锄头。

王跛子家原本住在村子的南边,那边是个洼地,一到雨季年年都会被淹,因此娄山村住在那里的人家少。自从王跛子发了笔横财, 他也从那块儿搬出来了, 也没给人说, 自顾自在北边圈了块地, 盖了新房子。

房子的地基占地面积大, 刚好挡在村里某户人家耕地的主路上。种子进不去, 粮食出不来。那户人家在王跛子划地的时候, 就请来了不少乡绅理论,结果还是没有改变王跛子新房建成的事实。这件事当时在村里闹的很大, 杨兰芬说时语气是止不住的唏嘘。但老实人斗不过小人,被王跛子吓了几次, 那户人家也只好吞下这个哑巴亏。

苏楚箐一行人走到的时候,王跛子的弟弟王有t才正蹲在门口刷牙。

他用手指蘸了点盐巴,在嘴里左戳右搓,含了口水仰头咕噜几下,‘呸’地吐出水,杯子里剩下的凉水从脑袋顶哗啦淋下,就算洗漱完成。

见苏家一行人过来,他穿着件灰扑扑的棉服,蹲在气派的楼房楼梯上,吊儿郎当地擡头戏谑道:“哟,真是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苏老爹咋想着来咱家走一趟,还带着老苏家俩如花似玉的大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