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苏楚箐同样轻声安抚,随即转过身,面对大家提高了音量,“既然大家都说咱们育才饭店的卤菜有问题,那我们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茹娇,你去后厨找俩师傅,将老卤直接搬出来,还有今早过滤出来的肉松油渣,都一并带出来。”
然后苏楚箐蹲下身,面对干嚎了半天嗓音丝毫不见沙哑的武四奶奶,好生相劝道:“这位大娘,吃坏肚子的事,大家都不想看见。但冬天地上凉,这位女同志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如起来去里面坐着,我让人将桌子拼在一起做床,铺俩褂子,既热乎也免得伤了身子。”
虽然育才饭店卖坏菜确实可恨,但这苏师傅说的也并无道理。现在大家都穿着厚袄子出门,女人怀孕时宫寒,那可是折磨人一辈子的事。
起初武四奶奶拒不配合,但不抵围观婶子纷纷相劝。而被她带来讨公道的女人,偏头躺在担架上,只是默默地落着眼泪。
安置好孕妇,徐富谋和李跃华光着膀子,俩人就将近百斤的卤水汤端出来了。
现在本就是饭点,围观的群衆越来越多,再加上闻风而动的报社记者,育才饭店连带着门口的育才路都被围得水洩不通,脑袋和脑袋挤在一起,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硬是想要从那口深褐色的老卤中,看出些育才饭店违法乱纪的证据出来。
“咋嫩个会这香,肯定有问题!”
“依我看这颜色也不对劲。”
“……”
黄松华今天也是前来育才饭店吃饭的衆多食客t中的一位。
育才饭店的卤菜他几乎天天吃,最近更是到了一天恨不得吃三顿的程度。听说育才饭店摊上了大事,他急匆匆地赶来,便瞧见那位卖卤菜的女同志,站在门口被人指着鼻子谩骂,黄松华刚想站出来为育才饭店的卤菜担保,便看见女同志身边站着的苏楚箐师傅舀起一勺卤汤,放在鼻尖手掌扇风嗅了嗅。
她的表情,从最初的眉头微蹙,到随即了了,黄松华便知道,没有自己出面的必要了。
果不其然,苏楚箐拿着汤勺,又在铁桶中搅拌几下。
曾家礼知道接下来的事,证明不好就是自掘坟墓,但大难临头,也只能相信小苏的专业水平。
“这卤汤的卤味包,今天是谁负责的”
在衆人都不知道育才饭店的苏师傅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之际,苏楚箐‘啪’地扔下铁勺,气沖沖地朝着陈茹娇和搬来卤汤的俩位师傅质问道。
“咋啦?还真的有问题?”
群衆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就连记者同志都向前走了俩步。
香甜清爽的梨干
的确出了问题, 但要是不平不淡地讲出来,不仅有推脱的嫌疑,现在大家伙都在气头上, 要是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其中掺和,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因此苏楚箐反将一军,直接让自己也变成了受害者。
陈茹娇滞了半响, 放下手上的垃圾袋, 连忙又跑到垃圾箱前, 将装有卤料的纱布袋翻出来。老卤的味道会随着熬煮的时间变淡,每隔一段时间, 就需要加入新卤料巩固味道, 卤料带都是苏楚箐之前包装好了, 和其他香料一起收在后厨的柜子,只有要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也就是说,不管是后厨还是前厅,所有人都有嫌疑。
陈茹娇心中早有可疑的人选, 被她狠狠盯着的周蜀英靠在柱子上嗑瓜子, 想着赶紧把这俩人赶走才好。
“楚箐, 这是今天捞出来的香料袋, 这是柜子里还没用过的。”
陈茹娇心细, 直接拿出了两袋, 还滴着深褐色卤汤的布袋, 与内里被熬煮发软的香料叶一并,软绵绵地摊在桌面上。每次煮之前, 陈茹娇都会检查布袋是否有破损,但苏楚箐看得更细, 很明显,今天的香料经其他人之手开过了,系绳的手法,既不是苏楚箐常用兔儿节,也不是陈茹娇惯用的八字结。
已经没有打开确认的必要,苏楚箐倍感可惜地瞧了眼锅里还未打捞起来的各类肉菜。
“各位邻居,前来育才饭店吃饭的顾客同志,今天的卤汤确实出现了问题,有人在咱们汤里投放了番泻叶,咱后厨今天準备的卤菜全部作废。不过大家放心,曾经理刚才就已经报了警,不仅要将陷害咱店面的人抓出来,更为重要的是,对浪费粮食的行为绝不姑息。”
陈茹娇也愤愤道,“现在全国正爆发大面积的猪瘟,多少人吃不起饭,尝不到肉。别家店价格一涨再涨,咱育才饭店一直保持着之前的价格。要是有看不惯的,尽管走出来大大方方的说,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糟蹋粮食真该招天谴。”
现在菜市场的情况,就算不当家也知柴米油盐贵,各类肉品大家都快吃不起了,育才饭店虽然荤菜分量变少,但确实如同这两位女同志所说,价格倒是从未变过。更何况敞开天窗说亮话,可没听说过那家饭店为了口味好,会在卤菜中加入番泻叶,那玩意又苦又涩,可不是糟蹋粮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