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被拉着站定后,擡眼望向眼前这间破败地宅院。
沥青色的屋檐上结着许多蛛网,暗青色苔藓不均匀地横亘在砖瓦之间,灰白的墙面上数道泥渍横行,地面许因常年无人踏行而积满灰尘。木质门槛上漆身褪去,露出原本枯黄地面容,细看之下有数处缺口,似厉鬼獠牙般嵌于大门之前。
不知为何,萧冉只觉周身一阵恶寒,紧了紧领口偏向林瑰一侧,低声道:“这屋子看着怎麽如此阴森。”
能不阴森吗,曾有两人自尽于屋内。
不过担心萧冉受惊,林瑰并未告诉其许轻羽乃自尽,只安抚道:“久未住人的屋舍本就萧条,萧小姐若怕就牵着我。”
萧冉本还想嘴硬拒绝林瑰的善意,然而又看了眼面前的宅院后,乖乖伸手勾住林瑰胳膊,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院内之景与院外无二,许是经年未有人踏入,院中杂草遍布,险些挡住来人去路,幸而进门后有一廊道通往前厅,林瑰任由萧冉紧扣着自己,两人沿着回廊往前厅而去。
待行至前厅之内,只见中央处的案几上供着一尊牌位,不过却因无人打理的缘故而堆满灰尘,前方供奉的贡品也已腐烂,散发着一阵腥酸。距案几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窄小的床榻,上面铺着一层薄褥,不过因经年无人用而生出一阵霉气。
林瑰缓缓走上前去,正想看看这尊牌位所供之人为谁,这时却突然听见身后一人开口:
“你们是谁?”
倾身入局(三)
暗哑地嗓音在空蕩的屋舍内划出一道淩厉地长线,前厅内的两人因此俱是一震,萧冉被这声音吓得将脸捂住,林瑰能稍强些,却还是忍不住周身轻颤,强忍着惧意转身,只见一位老妇人正站在屋外,双眼无神的目视前方。
“说话!”见厅内的两人不语,妇人不由擡高声音。
林瑰在看见妇人时长松了口气,而后轻拍了拍萧冉的手道:“别怕,是位老人。”而后对着屋外之人说道:
“妾身林瑰,是此屋主人旧友,今日来扬州小住,故前来探望。”
“旧友?”面对林瑰的胡诌妇人显然不信,布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凛声道:“屋中人何来的旧友,说,你们究竟是谁?”
“妾身的确是其旧友,此屋主名叫许轻羽,常年与祖父居于此,七年前被发现自尽于屋内。”
见林瑰笃定的开口,妇人面上有些迟疑,“你当真认得羽丫头?”
“当真。”林瑰连忙颔首:“妾身曾与轻羽在观音山下那座寺中有过数面之缘,那时的轻羽看着总郁郁寡欢,妾身便不时陪她去山上散步,日子久了变得熟稔起来,只是后来妾身举家搬往外地,故而与轻羽断了联系,今日回来后才知其遭遇。”
林瑰回忆着当初陈澈告诉自己关于石生娘亲的一些往事,半真半假地编造出这样一段故事,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妇人的神情,见其没有怀疑后总算放下心来。
妇人因林瑰的话陷入回忆之中,想起当年轻羽一家的遭遇,当下红了眼眶,试探着用手中拐杖轻点着地面,接着佝偻着脊背向林瑰二人蹒跚而来,这时林瑰才发觉妇人眼内无光,想来无法辨物。
连忙上前搀扶住妇人,林瑰开口道:“老人家慢些。”
不过妇人显然早已习惯了眼前的模糊,沖林瑰摆了摆手:“无妨,老身还能看的见。”
说着轻点着手中拐杖,缓缓向着面前的牌位走去。待行至其前后,妇人熟练地将面前食盘内的果子倒在桌上,接着从腰间拿出一只布袋,将里面水果取出来放进贡盘内,再将桌上腐烂的果子装进袋中,而后开口道:“轻羽他爹,老婆子有些糊涂了,这些日子竟忘了过来看你。”
说着便要擡手擦拭那尊牌位,只是因双目无法辨物,一时间扑了个空,林瑰见状连忙上前握住妇人的胳膊,而后任由其拂去牌位上的灰尘。
待全部动作结束后,妇人这才转过身来,凑近到林瑰身边后道:“姑娘既然知道羽丫头已经故去,这宅院也看过了,就回去吧。”
林瑰闻言看了眼萧冉,而后柔声对妇人道:“妾身不瞒婆婆,今日前来是想弄清楚一事。”
老妇人见状并未吭声,而是等待着林瑰接下来的话,林瑰见状继续道:“坦白讲,妾身是不愿相信轻羽会自尽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故而前来其住处,看看能否有新的线索,婆婆您可知当年之事?”
妇人闻言身形一僵,许久之后长叹了口气,随即却是说道:“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望羽丫头的,我信你与她是有情谊的,只是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