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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无罪 楠若尔 1007 字 3个月前

期间季裴然进来送过一次药,陈澈扶着林瑰起身,用汤匙将药喂进其口中,而后再扶着人缓缓躺下。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季裴然无事可做。

替林瑰掖好被角,陈澈起身来到季裴然身旁,“季掌柜,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前厅坐下,陈澈也未再迂回,径直问道:“季掌柜可知林瑰是因何事失忆的?”

季裴然没想到陈澈会问起此事,不过见林瑰应是已同其说过失忆之事,索性也未多隐瞒:“我与她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记得往事了,我只知道似乎是因从山上坠落所致。”

“坠崖?”

“没错。”季裴然颔首:“她说自己不慎从山上坠落,幸得一对夫妇相救方才保全性命,只是醒来后却什麽也不记得了。”

说起此事,季裴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林瑰一向嘴硬,从不肯承认自己被失忆之事所扰,可我曾多次看见她半夜难以入睡,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不过想来也是,有谁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对亲人,朋友,甚至自己,皆一无所知。只是她不肯说,我也就不过问。”

这已然是季裴然与林瑰之间一种无声的默契。

初遇之时,两人皆伤痕累累,虽一个伤及身体,一个伤及内里,可切肤之痛只要施加人身便没有谁更轻松一说,故而两人只能独自承受。可也正因如此,她们从不主动提及对方往事,更不会试图开解,只在对方难以支撑时递一只手来,令其不致摔落尘沙而无法起身。

是以若唤作旁人,季裴然绝不会多嘴。可这些时日看着陈澈与林瑰之间的相处,二人脸上的神情她再是熟悉不过,当年的她与江淮,便是如此。

江淮身故,季裴然都能依靠着对其的思念与对江琪的责任活到今日,而如今的陈澈就陪在林瑰身边,林瑰也许会因此更加坚定。

如此想着,季裴然看向一旁地陈澈,眼中多了些信任,“方才我在屋中见你将林瑰照顾的很仔细,甚至比我还细致,我就知道你是将她放在心上了的。林瑰一向不多与男子亲近,可当她答应江琪去书院照顾你时,我就知道她待你不同。陈澈,我能放心将林瑰交给你照顾吗?”

“季掌柜。”沉默地听季裴然说完,陈澈声音有些沙哑:“眼下我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此事若成了,不过是洗脱罪名,当一个普通百姓,可若做不成,则会丧命。照理说我是没有资格向你承诺的。”

听见陈澈的一番话后,季裴然心中那一丝好感瞬间全消,下一瞬便想质问既是如此又为何招惹林瑰,可话到嘴边时却看见陈澈原本低着的头擡了起来,眼眶微微泛红:

“可林瑰是支撑我未来还能继续成为陈澈地理由,我不能放开她。也许我无法护她百岁,目睹她走完一生,可我能保证的是,我会护她,直至我的尽头。”

转眼暮色将至,陈澈就这样坐在林瑰床边的那把木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林瑰眼眶微动,下一瞬缓缓张开,任由眼前的光亮流入双眸。等逐渐适应后转头,只见陈澈定定地看着自己,薄唇轻抿,不发一语。

“陈澈。”话刚出口,只觉得嗓中似吞了块石头般发沉,“我想喝水。”

陈澈闻言转身将一旁地杯盏拿起,指尖轻触着杯壁,而后扶林瑰坐起,茶杯递向其口边,林瑰本想自己接过杯盏,可陈澈手上力道未松,于是只好就着其手上的动作将水饮下。

刚入口中,林瑰不由一怔,水竟是温热的,喝完后缓缓将手松开,只听陈澈问道:“还要吗?”

“不要了。”

陈澈将杯盏搁在一旁,而后便要扶林瑰躺下,“我想坐一会儿。”林瑰见状连忙阻拦:“总躺着会腰疼。”

悬在空中的手臂一僵,陈澈没有再说什麽,起身回到了一旁的椅子边坐下,屋中再次静默下来。

方才林瑰初醒,意识尚且涣散,因而并未察觉陈澈的异样,可眼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我晕倒吓着你了?”

陈澈心里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后开口道:“嗯,吓到我了。”

林瑰闻言松了口气,苍白的唇泛起一抹笑意:“可能是近来没休息好,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陈澈盯着林瑰泛白的唇,素净地面旁尚未恢複血色,脑中想起其今日在城外时失控的模样以及大夫那句“病人是否受过什麽刺激”,心中顿时沉了下来,牵连着目光也变得晦暗不明。

林瑰见陈澈的眼神透着难言,似乎有责备之意。病中之人内心总格外脆弱,只一道目光便将林瑰心中那股委屈牵扯了出来,扬起的唇角难以支撑地落了下来,显得人更加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