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小姑娘, 当然也有自己的小性子和傲气。谭老头让她去找牧肆请教,她沖上天台,对他扔下这句话, 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这是在为被他扔掉的那些画报仇。她后来这样告诉牧肆。
那时他们的关系在牧肆的主动求和下已经变得很好了。这其实很奇怪, 哪有人在第一次见面被甩了这样一句话之后还高高兴兴地来交朋友的。
但这种事发生在牧肆身上一点儿也不奇怪,他就是这种人, 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对他来说,越荒诞越美妙。
“看不出来,你还挺记仇。”牧肆摸着下巴点评,幽幽t地说,“那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扔掉它们吗?”
天台上的风哗啦啦地吹,这个夜晚群星璀璨,碧空如洗。
老套的故事,最适合在这种环境里讲。
因为讲来也无趣,寥寥数字,足够勾勒他的前半生,只好用夜风和晴空助兴:牧肆的父母都是有名的艺术家,父亲是钢琴家,母亲则喜爱书法,作为他们的孩子,他从小在黑与白之间长大,五线谱上规规矩矩的音符,横平竖直本本分分的条框。
错一个音要重来,错一笔也要重来。那人生如果犯了错,也能重来吗?
所以就算老天要追着给他喂饭,他也要掀翻桌子,被命运安排好的人生不值一过。
旋婳咬了一口冰棍,一点儿甜水滴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惊起了夏夜的蝉。她含糊着问:“那现在呢?”
现在,牧肆拿到了巴萨隆纳学院的通知书,马上就要飞过大洋彼岸,去往世界级的艺术殿堂求学了。
“现在嘛……我当然觉得,画画还挺有意思的。”十八岁的少年靠在天台破烂的栏杆上,丝毫不顾灰扑扑的栏杆会把他白衬衫上蹭满灰尘。
“为什麽啊?”旋婳问。
他托着下巴,视线在落在她手心里的那根冰棍上。避而不答:“给我咬一口呗。”
“不要。你刚刚不是还说只有小孩子才——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