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常翎。
常晚晴放下纸页,擡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树叶生出嫩绿的枝叶,院中开了些各色的鲜花,那日的紫藤犹在眼前,却好像与她隔了重重雨幕,无法靠近。
从书信中,她能瞧出是什麽时间,那是常翎最后一次出征。当时她已经懂事,却仍不愿父兄离开自己,抱着哥哥的腿哭了一夜,哭到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父兄已经离开了。
她躺在哥哥的房间里,不想那是她与兄长之间的最后一面。
原来,原来竟是因为哥哥麽?
常晚晴坐着发了会儿呆,让自己的思绪从雨中收回,怔怔地瞧着那把弓。去年冬末,孟拂寒亦做了一套弓箭给她,那时她并未多想,如今思来,竟有不少可疑之处。
他知晓自己喜欢什麽,厌恶什麽,能那样细心妥帖地照顾着她,让她这样常被人评价娇气、难伺候的人都没在孟家有什麽不顺心。
常晚晴静静地想着,默不作声地将纸与弓都放了回去。木盒仍旧沉重,放回暗格的时候,一时失力,左手磕在了暗格一角,白皙的皮肤极快地透出红痕,痛感缓慢地传递过来,刺痛与被刮蹭的胀痛让她的手都隐隐发热。她擡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将暗格恢複原样。甚少动手收拾东西的小郡主自己将书桌整整齐齐摆了回去,好像她从未碰倒那个笔架。只有指尖上的一点墨迹,以及手背上那点红痕提醒着她方才瞧见了什麽。
眼泪来得有些毫无缘由,常晚晴低下头,用衣袖一点一点擦拭着源源不断,好像没有个停歇的眼泪。擦拭的动作跟不上落泪的速度,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砸在地上,极快地洇开,了无痕迹,甚至不如窗外的雨能落个痛快。
她咬着唇瓣,小声吸着有些堵塞的鼻尖,喉头发胀,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密密麻麻地在心头蔓延开来。她的至亲远在北疆,与她少有来往,便是见了面,也没说过几句好听的话。兄长射艺出衆,却也死在弓箭之下,阿娘本就体弱,多年缠绵病榻,得知常翎牺牲的消息,没几日便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