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钳制着周歪嘴的肩膀把他往外一扔,这不是巧劲,而是实打实的内家底子,直接把周歪嘴从屋里扔到了半个院子远的猪圈里。
先前还把这富家老爷当成傻子的几个村人都吓住了,王二妮也呆了呆,看了一眼扑在猪圈里沾了一身泥,半天爬不起来的周歪嘴,这就是之前打过她主意的老光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打坏他吧?”
张仁失笑摇头,他要是真想打坏人,还能把他往猪圈扔?院子里虽然也是泥土地面,但被踩多了也很扎实,猪圈里的烂泥到底软和许多,摔不坏人。
王二妮略松一口气,“今天是好日子,可不能叫这种人给坏了。”
因为周歪嘴被扔出去的事,那些说话难听的村人们都收敛了起来,平时桃源村可见不着这样好的大宴,偶尔有些富户做亲的,那也要交份子钱,讲究些的富户更是内外不同席,招待贵客用上好席面,招待村人用次席,难得见好油水。
张仁却十分大方,他不收份子钱,也不排个三六九等,这样白吃白喝的好事谁不愿意干?这下不少村人都盯着先前的那些人了,生怕吃不着席被撵出去。
酒席宴罢,村人散去,只剩下王二妮自家人和周姑子留下的两个儿媳妇收拾残席,是真的残席。村人吃席非常捧场,肉菜基本连汤都吃净了,素的也都折巴折巴往家里带,这可是荤油炒的,带回家也能吃个满嘴流油了。周家的两个儿媳妇收拾着碗筷,王二妮还是第一次知道,盛过荤菜的碗盘要用热水洗。
张仁没走,不是他拉着,王二妮真不好意思让外人来干活自己歇着,张仁拉着王二妮坐在堂屋里,看着这个王二妮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标準的农家土屋,一间堂屋,两侧卧房,外头篱笆围了个院子,烧水做饭都在院子里的竈台上,上头搭着棚子,一个猪圈,一个鸡窝。
原先父母还在的时候,王二妮和三姐儿睡小一点的卧房,夫妇两个带着小弟睡,现在王二妮还是和三姐儿睡,不过换到了大卧房里,小弟一个睡在小卧房,王小弟为了小卧房的事吵闹了很久,那也是王二妮第一次下手打小孩。
她是完全不能理解一个没长成,不干活的男丁凭什麽要全家最好待遇的。
张仁不在意王家有多老旧,他四处看了看,只觉得上上下下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
三姐儿躲在里屋悄悄伸着脑袋看他,王小弟在院子里看聘礼,这个箱子摸摸,那个箱子看看,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脸都红了。
王二妮给张仁端了杯水,在他边上坐下,一条长板凳两人各自坐了一边,王二妮几次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她想问聘礼已经下了,那你什麽时候来娶我呢?
可未嫁的姑娘问这话是不是有些太放蕩了?
王二妮不在乎别的,但怕张仁看轻她,对她有不好的感觉,犹豫半晌也没开口。
倒是张仁捧着杯水,轻咳一声,“我请人算了日子,今年最好的日子是八月二十,最适合成婚的,不过最近的日子……”
王二妮紧张地道:“要最近的,不要最好的。”
离八月二十,还有快两个月,王二妮不想等这麽久,她是这麽想的,也是这麽说出来的,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也显得她太急了。
张仁却不在意,他眼前一亮,要是能等两个月,他就不问算日子的人最近的日子了,看着王二妮脸红的样子,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这会儿也不由老脸一红,压低声音道:“最近的是下个月初六,诸事皆宜。”
本月已经十七了,到下月初六就近得多,王二妮低着头不说话,但手抓紧了,显然是同意这个日子的。
张仁想了想,又问:“姑娘家里没有长辈在,那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不如都带过去养吧,聘个好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这会儿也不算晚。”
王二妮愣了一下,读书识字,她几乎没觉得这是能和她们家扯上关系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读不出什麽的。”
张仁笑道:“读书明理义,并不是专为了考学而读书,认得些字,读得懂圣贤书就足够了。”
他看了一眼在院子里聘礼间跑来跑去的王小弟,微微摇头,道:“不教而诛谓之虐,旁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这世上浑浑噩噩的孩童多的是,我只是想让你少操些心。”
王二妮今天发愣的次数够多了,这会儿脸颊已经红得像要烧起来,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忽然张仁又笑道:“要是先生教不动,我还有些武师朋友,把小舅弟送去学些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想必也能掰好性子,只是到时候还要姑娘能狠得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