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卫无殇选择了刻意忽略，他原以为自己还会如以前那般坚如磐石。可如今风暴带来的暴雨，死命地砸在他的身上，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

曲昭看到卫无殇的眼神，似乎带着怜悯，可笑极了。她活到现在，受过的苦，受过的痛，千千万万，大部分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卫无殇从始至终表现的都是刻骨的冷酷，他的心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用再多的热去捂，也根本捂不热。

而如今，这算什麽？简直让人作呕。

曲昭的脸抽搐了几分，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卫无殇，再次释放自己的攻击，"你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卫大人，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阿昭，你还喜欢辰儿吗？"卫无殇突然问道。

"什麽？"曲昭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刻，这个话题转变的如此不合时宜。何况，他怎麽还有脸问自己喜不喜欢卫辰，他们的一切，不都是被他掌控并摧毁的吗？"阿昭，当初的事真的不怪辰儿，是我用秘术让他失忆。"

"我知道。"曲昭不耐烦地打断。

"不，你不知道！"卫无殇的语速快了几分，"你知道辰儿失忆后为什麽对那个恶灵表现的那麽热络吗？自他母亲去后，辰儿一直沉默寡言，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做那些张扬的事。"

"你什麽意思？"曲昭的脑海中闪过纷杂的信息，卫辰失忆后，她的确见证了卫辰的转变，然而她也只是以为，那才是卫辰爱一个人的表现。

"那是因为，失忆的人会将以前最深的感受，展现出来。"卫无殇的眼底满是苦涩，"辰儿之所以会那样，那是因为……他的爱意，掩饰不住了。"

"当初你把护心锥交给他，天知道他有多重视，他坐了整整三天，后来拿出了最精密的锁，向我反複确认……"卫无殇无法直视曲昭的眼睛，他羞愧地垂下了眸子，说道，"所以阿昭，别怪辰儿，他一直是想救你的，比任何人都希望。是我……是我一直在引导他……"

"砰"地一声，曲昭将脚边的破碗击了个粉碎，她的眼眸被怒意掩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说实话，卫无殇对她的冷漠，曲昭还能理解，毕竟他一开始就带着恶意接近她，然而他对卫辰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一个常人能够理解的。

卫无殇的做法，简直是在摧毁卫辰，会有一个父亲，能够如此决绝地摧毁一个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儿子吗？

"你知道卫辰将家人看的多重要，为了你说的话，他甚至可以付出生命。"曲昭说道，"难道为了你的主子，你就可以背弃一切吗？卫大人，你可真是忠心的很哪！"曲昭的话字字珠心，卫无殇隐约有些恍惚。

铜钱

为了银渊，背弃一切，曾经的他的确是这麽想的。他本是世家之中毫不起眼的人，因为心肠硬，亲人不爱，手足不亲，浑浑噩噩地活着。是银渊赏识他，认可他，将他当成了至亲。没有拿世人的那套来评价他，说他心肠硬焉知不是优点，传了秘术给他，还让他有了信仰。

所以，卫无殇发誓，一定要将这信仰贯彻到底。为了不改初衷，他也对自己下了秘术，为的就是让自己心如磐石。

再后来，他娶妻生子，妻子是个极其善良柔顺的人，纵使见他心硬如铁，也只会怜惜他，事事以他为先。辰儿也很听话，他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孺慕之情。卫无殇记得那段时间，是他难得感到惬意幸福的时光，他原以为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没想到后来银渊身死，妻子得知了他将曲昭带回来的真相，劝诫多次，然而那时的他已经因为秘术已经魔怔了，根本听不进去。妻子不忍见他越陷越深，她知道唤醒秘术的方法是让那人遭受巨大的刺激，最终选择了自刎……

卫无殇的确被唤醒过一段时间，然而银渊的绝对信仰，让他执迷不悟，于是他对自己再次使用了秘术，借此忘记失去妻子的痛苦。

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他此生活着的目的，就是实现银渊的信仰，守住神殿。可是后来……一切都失控了……

"怎麽不说话了？"曲昭见他这般失魂落魄，冷笑道，"为什麽你现在表现的很爱自己的儿子，卫大人，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阿昭，辰儿如今这样潦倒落魄，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当初他以为你死后，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就连我想要让他忘记，也没能做到。"卫无殇说着摇了摇头，"辰儿像我，他其实心很软，所以阿昭，如果你对辰儿还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