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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各取所需,却让李楹想起了那日崔珣说的:“你我各取所需,事成之后,便扬镳分道。”

她眼中的欣喜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事重重的郁色,鱼扶危见她突然变了神色,于是问道:“公主有心事?”

李楹没回答,只是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偏偏这次鱼扶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为崔珣?”

李楹被戳破心事,愣怔了下,她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我有时候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为何她会这样,还是为何崔珣会这样。

鱼扶危没听懂,但他也不打算听懂,他正色道:“某并不知公主为何要留在崔珣府邸,也并不知公主有何事需要崔珣帮忙,但某有一诤言,不得不讲。”

他一字一句道:“公主需,离崔珣,远一些。”

李楹听罢,却只道:“我知道先生想说什麽,先生想说崔珣名声不佳吧,但或许,先生多虑了。”

鱼扶危没有想到李楹会是这种回答,他略微懵了下,回过神来,又继续劝说:“公主只知崔珣名声不佳,但却不知道崔珣具体做过些什麽事吧?崔珣此人,少时便乖戾阴骘,他父亲崔公说他性桀逆放恣,喜怒不定,他不屑科举,十四岁入天威军,想以军功登朝入相,在天威军呆了三年后,便是落雁岭一战,那一战,天威军全军覆没,主帅郭勤威还被传首突厥十八部,只有崔珣得活,有传言说他降了突厥,还做了突厥公主阿史那兀朵的入幕之宾,这才保住性命,圣人恼怒,崔公也以为耻,将他从族谱除了名,如此过了两年,崔珣突然从突厥回来,身为大周叛徒,自然被关进大理寺待斩,但不知何故,太后将他救下,他又故技重施,做了太后的入幕之宾,从此步步高升,成了四品察事厅少卿,这几年,崔珣为太后诛锄异己,构陷良臣,所罗织的冤狱不下百起,冤杀之人不下万人,长安城人人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如此奸佞,公主还是远离为好。”

李楹静静听完,只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鱼扶危愣住:“自然是真的。”

李楹却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真的。”

鱼扶危大急,正欲再劝,忽听到一声清冷声音:“鱼扶危,你在我府中,说着我的坏话,不太好吧。”

鱼扶危和李楹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崔珣立于浮雕木门一侧,身如修竹,霞明玉映,冷冷看着鱼扶危,鱼扶危也不惧,哈哈笑了一声,他站起,作揖道:“还请崔少卿海涵,某还不想去尝试察事厅的刑具。”

崔珣薄唇微抿,他敛去眸中愠色:“你今日来见我,所为何事?”

“某不是来见崔少卿的。”鱼扶危望了眼李楹,笑道:“某是来见永安公主的。”

李楹一怔,鱼扶危道:“佛舍利公主已收下,某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便又对李楹作了一揖,然后便施施然离去。

李楹有些尴尬,她握着手中佛舍利,对崔珣道:“对不住,我没料到他会说那些话……”

“你不需和我致歉。”崔珣淡淡道:“反正那些话,也伤不了我分毫。”

他抛下这句话后,便转身欲回自己卧房,李楹有些着急,她唤住他:“崔少卿留步。”

崔珣回头,李楹看着他冷若冰雪的面庞,她鼓了鼓勇气,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的问:“崔少卿,其实,你从未投降过突厥,对不对?。”

第015章 第 15 章

崔珣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眸中神色平静,李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快速说道:“你若投降了突厥,惠妃根本就不会那般对你,还有……还有你身上的旧伤,也不会那般严重,所以,是世人误会你了,你根本没投降过突厥,是不是?”

崔珣终于开了口,但却并不是回答李楹的问题,而是面色冷淡着说道:“是与不是,干卿何事?”

“我知道不关我的事。”李楹急了,她站起,匆匆走到崔珣身前,崔珣身量比她高上不少,她仰着头看着崔珣,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白色留仙裙,两臂之间缠绕着淡红纱罗披帛,微风吹拂的时候,衣袂翩跹,披帛飘飖,仰起的脸庞素净如玉:“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没有投降突厥,你可以和我说,而不是将所有事情都放在自己心里,那样,会很辛苦的。”

她说的诚恳,但崔珣静静听完,眸中神色依旧连一丝动容都没有:“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必定会后悔。”

说罢,他便转过身子,背对着李楹离去,李楹愣愣看着他的孤清背影,良久,才轻不可闻的幽幽叹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