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她兄长却匆匆而来,她兄长将她拉到一旁,李楹听到她兄长说出“崔珣”、“莲花郎”几个字,那绿衣小娘子顿时花容失色,眼神由倾慕变为嫌恶,然后与她兄长拂袖快步而去。
绿衣小娘子此举,无异于当面羞辱了,但崔珣眸中依旧是冷淡到没有一丝其他情绪,他只是依旧在衆人的指指点点中,独自前行。
身旁的李楹却不知什麽时候不见了,崔珣也没管她,而是继续向前走去,过了一会,李楹才小跑着过来,她气喘吁吁跑到崔珣身边,递给他一个绘彩兽首面具:“喏,戴上吧。”
崔珣皱眉:“戴这个做什麽?”
李楹很诚恳的说:“你长得太好,戴上面具,可以在上元灯会省去很多麻烦。”
崔珣瞥了眼那面具,他接过,李楹欣喜,正想说什麽的时候,崔珣却忽将那面具远远扔到一边,李楹瞬间愣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崔珣已经走远了。
李楹抿了抿唇,她去捡起面具,然后又追上崔珣,安安静静的和他一起走着,只是她却一言不发,再也不劝他戴面具了。
等到绿衣小娘子的戏码又重複了四五次之后,李楹还是一言不发,而是依旧安安静静的拿着面具,走在崔珣身侧,崔珣却忽开了口:“人人都对我避如蛇蝎,你为何反道而行?”
李楹想了一下,说道:“你能帮我查案。”
崔珣嘲弄道:“为了查案,去求一个臭名远扬的奸佞之徒,不怕髒了你的往生路吗?”
李楹小声道:“其实,那些传言也未必是真的。”
“什麽不是真的?”崔珣忽停住脚步,潋滟双眸直视着李楹,他眼尾微微上挑,是极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女子的时候,眸中会倒映出女子清晰身影,水光微漾,如一树树桃花盛开于幽潭,望之深不见底,使人沉醉。
李楹张了张口,心髒突然跳的很快,她飞快的低下头去,嗫嚅道:“很多。”
“比如?”崔珣咄咄逼人,他欺身上前,李楹不敢看他眼睛,只能狼狈后退,崔珣讥嘲:“比如说我上了你阿娘的床,做了你阿娘的男宠,也是假的?”
他这话说的粗鄙,李楹擡头,她愤然道:“这是假的!”
“哦?为何?”
李楹一字一句道:“我是我阿娘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在阿耶驾崩后,身为一个女人,她也许会寂寞,也许会找一个男人陪伴她,这是她的权利,但是,她除了是一个女人,还是大周的掌权者,更是一个公私分明的掌权者,那个陪伴她的男人,她只会将他视为一个玩意,一个宠物,而断然不会让他做大周的四品察事厅少卿,将家国大事尽付于他!”
她看向火树银花、游人如织的上元灯会,有些骄傲的说道:“这是我阿娘创下的盛世,阿娘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崔少卿,虽然人人都骂你,说你是奸佞,但是阿娘重你,用你,所以,我也信你。”
她说完后,已经做好了崔珣嘲讽她的準备,毕竟崔珣此人性情古怪,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怒他,但崔珣却默了一默,然后拿起她手中的兽首面具,戴在脸上,李楹微怔,崔珣却平静道:“你说的对,戴上面具,能省去很多麻烦。”
他走了几步,回头去看怔在原地的李楹:“不是要去找王燃犀麽?不去了?”
李楹这才回过神来,她忙不叠快步走到崔珣身侧,说道:“去,去。”
她行走时,不由侧目去看带着兽首面具的崔珣,狰狞面具之下,看不清崔珣神情,她于是收回目光,擡手去抚摸自己心髒,刚才心髒那一刻的跳动感受依然清晰,她有些困惑,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何会这样,但她很快放下手,不再想其他,而是继续跟着崔珣,找寻王燃犀的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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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曲江池畔,池畔骏马金鞍,花灯万盏,池中澄波湛湛,彩舟蕩漾,正是百官在此举行游宴,李楹与崔珣对视一眼,既是百官游宴,那王燃犀定然在此。
李楹并没有见过王燃犀,但崔珣见过,所以她只能仰仗崔珣去寻,她跟着崔珣在池畔寻找,忽崔珣停下脚步,看向池畔一处游船。
游船船头,一个琵琶姬正全神贯注弹着琵琶,她低着头,纤白手指轻拢慢撚,琵琶声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正当她全身心沉浸在乐曲中时,一个身穿深青色常服的官员忽醉醺醺从船舱钻出,他摇摇晃晃走到船头,举着手中金杯,似乎是在示意琵琶姬饮酒,琵琶姬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官员恼羞成怒,强行将金杯灌入琵琶姬口中。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但岸上和船中其他人都司空见惯,漠然置之,也是,这琵琶姬不过是一介贱籍,谁会为了她去得罪朝廷命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