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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的态度可谓是既诚恳又恭敬,礼数周全,态度谦卑,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薛雁却是抿唇一笑,捧茶至唇边,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色,而后缓缓道:“钱掌柜也是知道的,我素来足不出阁,閑来也只是在府中看书作画,至于这做生意的门道我是一窍不通,今日我来珍宝阁,只是为取上个月定制的一套首饰。您是掌柜,铺子都归您管辖,我哪能喧宾夺主,越俎代庖,钱掌柜您自己看着办就成。”

“是。”薛雁这几句话让钱掌柜觉得慰帖极了。他知道这薛家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闻名的才女,素爱看书抚琴,点茶插花,右相家的长女公子,又怎会去学那些商贾之家做生意。

他倒是听说薛家二女公子流落民间,已于年前被寻回,还曾学过做生意。只是不知品行才貌到底如何,京中关于薛家次女的传闻只是流落在外,长于乡野,上不得台面。

方才定是他多心了,大小姐不过是对那些好看的首饰感兴趣,或许并未发现什麽。

钱掌柜又训斥了那伙计几句,罚了半个月的工钱,亲自去了库房取来了一套做工精美的红珊瑚首饰,这红珊瑚色泽均匀,色彩明豔,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是来自深海的稀罕珊瑚制成,少说也值上千两银子。

“这是大小姐上个月托小的定制的首饰。”

“有劳钱掌柜。”

薛雁接过首饰,心中觉得甚是可惜,这样名贵的首饰,姐姐只为出席今夜的宫宴所戴,而这样奢靡华贵的首饰,姐姐每年要定做四套。

薛雁将装首饰的匣子合上,轻轻叹息。

心想父亲虽说已高居右相之位,这珍宝阁也属家中産业,这样的名贵的首饰倒也拿的出,但她曾跟着义父走南闯北,深知做生意的艰辛不易,凡事更需精打细算,这才是长久之道,断没有如此奢靡浪费的道理。

薛雁和薛凝是双生姐妹,当年薛夫人怀胎八月正遇叛军攻城,生産之际,家门被叛军撞开,薛夫人的丫鬟和産婆各抱着孩子逃命,后被人群沖散了,薛雁流落在外,辗转被人贩子卖到江南,养到三岁,后被一位姓许的商人买回家中,当女儿养大。

这些年,薛家一直在外打听寻找失散的女儿,终于在一年前,从一个北上的皮货商人处见到了薛雁的画像,因薛雁和薛凝是孪生姐妹,相貌生得极为相似,唯薛雁右眼下有一颗朱砂泪痣,薛家也因这幅画像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次女。

只是薛家姐妹模样虽相似,但性格却截然不同。

薛凝自小生养在书香门第之家,非但相貌出衆,美若天仙,年方十八岁便已是闻名京城的才女。至于找回来的次女薛雁,从小流落民间,跟着许怀山走南闯北做生意,摸爬滚打自是沾染了一身市井气,将商人的精打细算,精明算计学了十成十。

薛雁回归薛府后,便改唤许怀山为义父,在数月前,挥泪告别义父,独自离开卢州前往京城。

薛雁无奈笑了笑,一千两银子可抵卢州那间茶叶铺子一年的盈利了,可惜这名贵首饰戴不了几回,便不知被遗忘在哪个角落。年长月久,积了灰,只怕姐姐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正在愣神间,钱掌柜将一个镂空雕花的木匣子推到薛雁的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大小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随着那木匣子被打开的那一剎那,一缕淡淡细碎的柔光从匣子中射出,数十颗大小一致,饱满浑圆的南珠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这般色泽光亮的南珠薛雁从未见过,匣子中的宝物简直是稀世珍品,只怕是皇后凤冠上的南珠也不过如此品相。

良久,薛雁的目光才从那套嵌着南珠的头面上移开,目光灼灼,神采奕奕,自是见到这般稀世宝物后难掩喜悦之情,她想伸手去碰,却又将手指缩回,生怕将南珠的光芒抹去了半分。

“不知钱掌柜这是什麽意思?”

钱掌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起身躬身行礼,“这套头面是小人偶然所得,如此品相的南珠世间难寻,唯有大小姐的才貌才能配得上这般名贵的珍宝。”

“驾——”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策马之人从热闹的朱雀街扬尘而过,两名兵士身后的朱红披风被疾风高高扬起。

“宁王殿下得胜归朝,行人避让!”

紧接着数十人的队伍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铁骑疾驰着往南面的那座威风赫赫的宁王府邸而去。

衆人还未细细瞻仰那位在雁门关连斩杀十余北狄猛将,立下赫赫战功的大燕宁王殿下,便只带着十名轻骑往宁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