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鲤不听他的,转过头去问还没表态的宁长风:“长风呢,你怎麽看?”
她问得亲切,语气轻柔,拉拢的意味很明显。宁长风左右为难,他不想让越鲤冒险,可是越鲤摆出这副亲近的姿态询问他,就是要他站在她这边。若宁长风不站,他身上这麽大的利用价值,瞬间就没了。
他迟疑着回应:“臣……”
刚说了一个字,韩世临打断道:“自然,宁将军绝对愿意支持陛下,如果陛下也去北地,就是宁将军一路随行,既有军功在身,又能时时陪伴陛下左右。至于陛下的安危,那就远在宁将军的私心之后了。”
这是韩世临的一贯作风,说话难听,主动占据上风去质疑别人,多数朝臣受不得他的刺激,被迫去想办法自证清白。
然而越鲤一听,大为惊喜。
韩世临虽然与宁长风针锋相对多年,但平时以厌恶居多,尽量少提,不想让他在越鲤面前有太多存在感。因此韩世临并不够了解宁长风的性情,他不知道,宁长风和看上去的忠直温驯模样略有些出入,他吃软不吃硬,越是施压刺激,他越反骨上头。越鲤一贯都是顺着他,很少去疾言厉色。
越鲤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摸群臣的脾气脉门,摸得津津有味,更不要说她枕边的这二人。她听完,就知道,这是推宁长风做了她想要的决定。
果然,听完这段胁迫,宁长风摇摆的心定了下来,说道:“臣愿护送陛下前去,寸步不离相守,若陛下有失,臣领万死之罪。”
没达到想要的效果,韩世临也不气馁,继续说:“若真有闪失,便是宁将军死一万次,于江山又有何益,能换回陛下吗?”
群臣也纷纷相劝,有几个心里嘀咕,反了天了,现在居然是大家要一致帮着韩世临去反驳宁长风。
臣子之间,除去韩世临与宁长风这种势不两立的,其他人之间虽然分了派系、有亲疏的区别,但大多都有回转的余地,不至于在朝堂上闹得太难看。利益一致的时候,也会略略合作。
而他们两个的争斗,又有些特殊,因这二人争权夺利的目的,是为了争圣宠。平时多数人都支持宁长风,韩世临不以为然:能让同僚支持,只能说明他对旁人的威胁不大。
百官之首的孟怀光从前也支持宁长风,但自从他在宁州住了五年,孟怀光就改变了想法。
最初宁长风在宁州不回来的时候,孟怀光询问过越鲤,是否给他交代了什麽任务。越鲤当时年纪还小,说话随意,便如实相告,说没什麽事,只是长风与我闹脾气了,不肯回来见我。
孟怀光一听,岂有此理,你一个臣子还怨起君王来了?他不知他们二人因为什麽闹别扭,根据双方表现推断,应当是私事。孟怀光大怒,若不是陛下圣恩浩蕩,你们老宁家能有今天吗。
越鲤自己没怪罪宁长风。所谓的帝王之道,说白了就是让别人愿意为她卖命。宁长风属于心甘情愿卖命的类型,越鲤对他便常有纵容。而姚净远、关流英那种,越鲤才喜欢时不时拎起来敲打,用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她对宁长风好,孟怀光不乐意了,他不知内情,觉得这臣子实在没良心。因此宁长风回洛阳之后,他待宁长风也没有过多亲近,他现在是完全中立,看不起全世界,觉得哪个都配不上越鲤。
但总体来说,还是支持宁长风的人明显多。
谁料今天局势忽然逆转,衆人纷纷与韩世临打配合,想方设法帮着他。各人再看宁长风,都有些心痛,宁将军啊宁将军,你当这是与陛下私奔呢?
讲道理大家讲不过越鲤,只能想其他办法。
吏部的洛山梅进言道:“此番出行恐怕短时间内无法结束,陛下长久不在洛阳,如果有强悍的臣子与皇子公主不合,伺机夺权,后果将无法预料。”
她一提出这点,余下的人都附和道:“是呀,除了陛下,还有谁能镇得住洛阳?”
韩世临站在前方听着,脸色极其冷漠,这话里说的强势臣子,只会是他一个。
年轻臣子里少有像洛山梅这样心眼多的,怪不得越鲤喜欢她。她表面上同韩世临一样的目的,实际上把他捅了一刀。周围其他人立马跟上,接二连三捅了过来,向越鲤强调,把这样一个权臣放在洛阳,你不害怕吗。
不等越鲤表态,韩世临哼了一声,说:“百官之中,确实没有谁的谋略与胆识能胜过陛下,若陛下执意要去,臣自请随行。”
此话一出,衆人又是一通人仰马翻,怎麽说着说着,韩世临也要跟着去了?
越鲤在上头看着,简直要笑出声,这出戏一波三折太热闹了。这帮人真是天真,栽跟头了吧,竟然想着利用韩世临,天底下能成功利用到他的,也只有越鲤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