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眼看宁长风,喃喃重複说:“第一次?”
只有她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宁长风并不知晓前尘往事,说:“下诏定死罪与亲自动手不同,陛下是第一次亲手杀人,心悸是难免的,大家都这样。”
他是这几人里唯一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能体会这种心情,想着战士的那一套去理解越鲤。
韩世临也在旁边说:“是害怕了吗?不要紧,他该死,就是再多来几剑,他也该谢恩。”
越鲤胡乱点了几下头。
她无法向任何一个活着的人解释。
侍卫们打扫井渊的尸体与莲花台,越鲤在佛寺里开了杀戒,但她堂堂一国之君,僧人们不好说什麽,倒是为她诵了一轮经。
她坐在佛堂里,面对佛祖与诸位菩萨,住持为她披上一件袈裟,在旁边点香祈福,她在迷蒙的香火烟气里熏了许久。
她想起来多年前,钟明月离世的那天。那个午后,天空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她不知作何反应,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空蕩蕩的,只留她一个人。
钟明月离开,仿佛把她的心髒也挖掉一起带走了,从此心口空落落,什麽也没有,对世间一切都作不出反应。
可是钟明月强行让她留在人间,叫她必须活下去。经过许多年的重生,她长出来新的血肉,现在,那一颗重新开始跳动的心,感受到了痛觉。
想到她那可能到死都不知道真相的亲娘,再想到井渊把她当女儿,这令她极不舒服,仿佛沾上了什麽髒东西。
偏偏这髒东西是无法洗涤干净的,它流淌在越鲤的血液里,连带着觉得自己都有些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