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她便改姓韩。
越鲤听完,思索片刻,说:“你本姓何,这是一个很好的姓氏。今天你做天子门生,光耀门楣,便改回祖姓。只是若让你就这麽改回去,岂不是对韩家知恩不报?君子德行不可有失,你入仕吏部之后,吃食住行由皇宫内库包揽,命你将一整年的俸禄拿出来,以韩家的名义捐助给贫户,你可有异议?”
何晏扬行大礼跪拜,答:“圣上公允,臣叩谢隆恩。”
康宁讲到这里,点评说:“一年的俸禄可不是小数目,远远超过当年韩家给她的资助。贫寒多年,好不容易考上功名,却一整年都白干,好名声还被韩家得了,也是辛苦,陛下这下手重了些,好些人议论,陛下还是向着韩大人。”
宁长风并不赞同,说:“读书人最讲脸面,这个情她如果不还好,这辈子都欠姓韩的,难免要受人驱使。陛下……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式,现在天下皆知她不欠韩家,今后安心入朝为官,只需要还陛下的恩情。”
越鲤这麽做,就彻底撇清了何晏扬与韩家的关系,相当于为她赎一个清白。
恰好何晏扬也是刚直性格,读书人脸皮薄,宁可多花钱,也不想欠别人的情。
康宁一听有道理,说道:“是呀,这位何翰林当场点了状元。她出身贫苦,全靠读书出头,性情冷漠,谁都拉拢不过来。陛下叫她去管吏部新设的点校司,实际上就是监督户部,这可是个肥差。她年纪轻轻,铁面无情,除了陛下,对谁都没好脸色,可把户部的姚侍郎愁坏了,上火上得天天找陛下告状。”
他不等宁长风回应,自顾自说:“姚侍郎也是糊涂,陛下一手安排何大人去点校司,就是防着他,他还告状,陛下除了当面说几句漂亮话安慰,什麽实际动作都没做,连装模作样训斥何大人几句都舍不得。”
宁长风心想,这样一个实权新官,做决定当然都是得到越鲤授意,用谁的人都不行,只能是越鲤的人,越鲤正在手把手将此人教导成她需要的样子。
前几年越鲤就说点校司是为状元準备的,她一定是在殿试过程中发现何晏扬这个性格,所以坚持要点她做状元。
康宁继续说:“状元点出来,那金镯书生陈颂今就做了探花,进翰林院,给陛下做一些起草文书、写文章的工作。陛下点探花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句,你那只耳朵既然受伤,平时就多注意。其实大家都知道,他的耳朵……”
他照着自己耳朵比划了一下:“早就没了,面部有残缺的人不能参加科考,但陛下金口玉言,说他把耳朵包得严严实实是受伤,谁还敢忤逆陛下的意思,当然就假装他还有耳朵。”
皇帝的话谁敢不听,况且陈颂今是忠义之士,这只耳朵因为骂乱贼才失去的,天下有志之士,哪个舍得因为耳朵弹劾他不配入朝为官。他本人又极为爱惜面子,自尊心非常强,越鲤便开恩,给了他一个体面。
陈颂今自不必说,从得到越鲤赠镯开始,就死心塌地了。在他心里,没有什麽越鲤与钟珑的流言争议,他只认与他下棋赏山茶、钓鱼赠金镯的钟灵小姐。
这一批学子由越鲤亲自挑选,她总领吏部,学子去哪个部门都是她安排,重点职位都安排了她看好的人。
如此,除去朝堂原有的各方陈旧势力,新的人才正在迅速地成长。
世家子弟不必科考就可以凭借祖荫做官,参与科考的不少是寒门出身。整个选拔过程都是越鲤不辞辛劳亲自评判,选出来的这批人才,许多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完全是越鲤的人。
康宁喝一口酒,说:“这其中还有一件趣事,有名考生文章写得离题千里,问他治国,他乱写一气领兵作战之道,大谈特谈如何从西北草原出发开疆拓土,天真妄语,还写了几个错别字。陛下大怒,叫人把他带上来。”
“带过来之后,这名学生十分年轻,才十七岁,而且长得极为英俊,才是一点没有,貌倒是不得不夸。”康宁说到这里,见宁长风看过来,连忙补充恭维,“当然,还是比不得宁将军芝兰玉树。”
宁长风不吃这套,自顾自倒酒。
康宁再讲:“此人叫俞逸飞,俱怀逸兴壮思飞。陛下问他文史策论,他吞吞吐吐,衆臣简直目不忍视,蔡大学士都把耳朵捂起来了,此生没接触过这麽粗鄙之人,生怕污了自己的心智。”
“但问起兵书,这小子眼睛噌一下就亮得放光,对答如流,言谈之间,说当世将领之中,他最崇拜西北的穆将军,恨不能为穆将军鞍前马后,共同镇守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