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被折腾得狠了,只虚弱地应了一声“好”。
第二日,林晚套了马车去城里,原本是打算把阿奴留在温泉山庄,可容璋说有事,她不放心阿奴,便一起带了去。
这个院子虽小,也有些破,却是她住了好几年的家,这一刻要走了,突然十分不舍得,所以才会叫张婶子定期过来打扫,只是书肆里头那些书却有些不好处置。
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光,只能先行装箱,到时候看是叫兰英帮忙处置,还还是捐赠给附近的书院。
说干就干,林晚把阿奴扔给张婶子,独自去到前头的书肆,将门窗打开,阳光射进来,却没了熟悉的樱花味道,短短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樱花,它便已经开败了。
林晚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那凋谢的樱花,还是为了自己忐忑的前程。
正这时,门口进来一对主仆,在门口右手边第一个书架翻捡,只听那小姐模样的女子道:“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书肆,竟然真有周夫人的画集。”
说起这个,林晚就与有荣焉,周夫人曾看过她一两场戏,偶然一次与丈夫来泉州,得知林晚如今在经营者一家小书肆,感念她一个女子家独自抚养孩子不容易,便将所有的画集都放在她这儿卖,当然周夫人是将军夫人,都说文穷武富,周夫人不缺银钱,拿出来卖的画集并不多,但这也足以叫她的书肆在画圈小有名气。
“这位小姐好眼光,整个大梁也只有本书肆有周夫人的画集卖。”
“怎麽是你”
林晚招呼到一半,才发现来人竟是折颜。
消瘦憔悴了不少,脸上是久病未愈的惨白,但不管她如今多少羸弱,也不影响林晚避她如蛇蝎,“你来这里做什麽?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折颜似没听见,拿着那本画集,径直去到靠窗的条案前坐下,摊开来随便看了看,便不屑地摇了摇头,“周夫人画山水尚可,画人物则不够传神,比之子襄差太多了。”
末了,她吩咐一旁的海棠道:“去将子襄为我画过的几幅画像拿进来。”
海棠也知道小姐拼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今日,否则她便是死也不会瞑目的,便没有犹豫,从外头的马车取来了三卷画,在临窗的条案上摊开。
主仆两人这反客为主的态度,叫林晚大受震撼,她叉着腰走过去撵人,却在看到折颜展开的那几幅画后愣住了。
第一幅是女子在山涧的小溪旁,她迎着风,笑得含羞带怯,那笑比她身下的一片野花还要来得夺目。
“从前我听说过一句话,天下间没有人能抵得住容世子的一笑。我当时年纪小,偏就不信这个邪,得知他是我爹的学生后,便堵在了他来拜访我爹必经的梅林里。颐指气使地要他给我压梅枝,我要采梅上雪用以烹茶。我想他是我爹的学生,总会给我一些面子,哪想他竟看也不看我一眼,当没听到,直接从我面前走过。”
说到这里,折颜眼里似蒙了一层水雾,似梦似幻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欺霜赛雪的少年,走过她身侧时,那份倨傲和冷清叫人着迷,她再开口时嗓音已然哑了许多,“我性子要强,他越是这般无视我,反倒是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总是想要与他一较高下,好叫他高看我一眼。可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画道臻至化境,我比不得。琴技及棋技,他甚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我也没把握可以胜过他。不过好在我诗词歌赋尚有一战之力,我花了一年时间,出了海,去了塞外,爬了雪山,还到了人迹罕至的戈壁滩,每到一处,我都会住上一阵子,直到写出满意的诗才离开。一年后,我出了我的第一本诗集,成了当时各大书肆最紧俏的诗集。这本诗集令我名声大噪。”
“这幅画便是我成名后,邀请他帮我画的,这一回他没有拒绝,我知道我这条路走对了,我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但这以后,若是我去到他面前,他倒是也不躲我,但也从不会主动找我,更不曾表达过任何的好感,我知道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听到这里,林晚算是有些明白了,这人是要说她和容璋的故事,她如今却是没有那个好奇心,“折小姐,我对你和他的事不感兴趣。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折颜却自顾自地继续讲述着,“一日他正在我家请教我爹的学问,当时我正去给我爹送汤水,有个刺客闯入了我家的院子,他举起弓箭对着子襄,在我觉察到这一点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替他挡了箭,箭矢射中了髒腑,我伤了身子,我娘担心我不好说人家,便哭得死去活来。大概,他觉得愧疚,又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提出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