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宅兰英来的多,比林晚熟悉,林晚便随她去了。
虽说是孤男寡女, 林晚却丝毫不局促, 她也小半年没见师兄,憋着许多话要同他讲,尤其听闻这回他在海上的经历,更是后怕地道:
“师兄,往后你莫要出海了, 你们在海上遇到龙卷风的事,兰英姐都同我说了,听闻死了好多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再多的身家,若是人没了,又有什麽用呢?银子够花不就好了?和我们在园子里的时候比,如今你可是什麽都不缺了。”
女子处处替自己打算, 可裴文拓却高兴不起来, 只因她眼里的关切丝毫与情爱无关,作为当初一度风靡金陵好几年的小生,裴文拓也曾是万花从中过的人, 太明白一个女子爱慕一个男子应是怎样的眼神。
反正不是林晚这样的。
“我的确是不缺钱财。”裴文拓既然决定娶林晚,从前是刻意不去看她, 如今麽,露骨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晚的眼,还暗示意味甚浓地道:“唯独缺一房妻室。”
这些年,师兄一直不曾娶妻,林晚只当他是穷怕了,如今有了路子自然要一鼓作气地干下去,而他一年大部分时候在海上,好人家的小姐自然会介意这一点,于是劝他道:“那师兄你既然打算娶妻,就更加不能出海了,否则你娶回来的妻子岂不是很孤独?”又想到兰英姐曾说过的一个传闻,便打趣道:“我听说金门县令的千金对师兄有意呢,师兄何不找人上门提亲,若是能娶得一个官家小姐,师兄将来做生意门路也能多一些。”
虽然金门只是泉州城下头的一个县城,金门县令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帮衬不到师兄许多大忙,但牵线搭桥却是可以的,对于裴文拓疏通官场的人脉是大有裨益。
裴文拓道:“那小姐我接触过几回,不过是贪图我的颜色,骨子里压根看不上我这戏子出身的商户,她自觉高人一等,日后嫁过来怕是还得我供着他。我是娶妻,又不是娶一个祖宗。”
言下之意,却是不中了。
不过,当官的的确是看不起人,想起容璋当初不就是看不起她麽,那句“你不过一个戏子”如今想想还叫她气得浑身发抖呢,当然他如今恐怕也是看不起她的,只是为了阿奴生生忍下去罢了。
不过眼下不是声讨容璋的时候,“那王老爷家的千金呢,她家也是商户,总不会看不起你。且王小姐生得十分貌美,配师兄也是配得上的。”
裴文拓看着林晚如此费心地给他做媒,眸光止不住地黯然下去,再不愿这般跟她兜圈子下去,“王小姐固然是好,可我已有了心上人。”
林晚顿时撇撇嘴,有些埋怨地道:“师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了心上人也不告诉我,这是把我当做外人啊?”
两人本来就坐得近,中间只隔了一张摆放盆景松的檀木高几,这会子裴文拓倾身过来,很容易就将额头抵在了林晚的额头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晚给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往后一仰,扯着唇笑得十分僵硬,“师兄,你是跟我开玩笑吧?”
在林晚看来,裴文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试问哪有人会觊觎自己兄长呢?同样的道理,裴文拓也该只把她当做妹子才是。
是以,对于裴文拓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于林晚而言显然是惊吓更多,吓得她不敢再在这儿待下去,“师兄,这麽久了,也不知阿奴怎麽样了,我先去了啊。”
却是个避之不及的态度。
裴文拓感到一阵地灰心,不过他却没打算放弃,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晚晚,我没在说笑,我是认真的。”
正此时,老管家匆匆过来,朝廊道上的林晚略微点了点头,便直接进了花厅,“五爷,知府大人请您现在去知府宅邸一趟,听闻是关于咱们商号船只的牌照。”
商号这几个月都在斡旋这个事情,陈大人一直不肯松口,如今好容易有了眉目,按照老管家的意思来说,天大的事儿五爷都应该先放一放。
结果五爷却直接追逐林娘子而去,连句交代都不曾留,看得老管家直摇头。
关胜看着林晚和裴文拓一前一后从裴宅的大门走出,心里将陈知府骂了一万遍。堂堂一州知府,竟然连个商户也叫不动,就这点办事能耐还想去金陵,也不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好在,看样子是夫人要走,而裴文拓却想留,却并非两情相悦。
林晚去找阿奴,才被告知阿奴跟着兰英去了马车上拿换的衣裳,是以也往马车去,想的是趁机直接走了,哪想到裴文拓直接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