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织雨恨不能即刻就知道豆蔻说了什麽,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最后硬是在豆蔻脸上泼了一碗冰凉的井水,这才将她唤醒。
“说!昨夜究竟是怎麽回事?”梅织雨的精神几近崩溃,咬着牙问道,“是不是你把梅家的人招进来的?我说过我的事不要他们插手,你怎能出卖我?”
豆蔻在掖庭司里受了毒打,这会儿又被井水冻的一个激灵,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此时听了梅织雨的质询,不甘委屈的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下来。
“……行刺的是谁,宫里都还没查出来,郡主就自己揽上身了吗?怀疑梅家哥哥那不就是怀疑您,您硬气一点,奴婢们也不必受这个苦——”她止不住地颤抖道,“赤藤的手都被夹断了,这会儿还昏迷着,您不想着救救奴婢吗……”
梅织雨自己心里的恐慌失落大于此刻任何事,闻言抓住了豆蔻的肩膀,哭着说道:“我竟忘了,你是梅啸的妻子,自然一心为他,那我呢?你们擅自进宫刺杀陛下,将我t置于何地?陛下又该怎麽想我?他近日本就冷落我、忽视我,你们莫不是想看我失宠?”
“您是怎麽了!”豆蔻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嘶吼着,“难道老王爷耗尽心血培育您,是为了让您安安生生做一个宠妃?当年的瘴气林、万丈悬崖,是咱们布了多少局才使他上鈎,眼瞅着大业将成,您是要背弃老王爷,背弃大雍吗?”
梅织雨一把推开了豆蔻,将她推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所谓的国仇家恨,都快过去一百年了,谁还记得前朝?老王爷千方百计蛊惑魏无敌反叛,又出钱又出粮,结果什麽样你们也看到了!我一个弱女子,能成什麽事?不流血就能改换门庭的方式就摆在眼前,为何要走一条血流成河的道?”
豆蔻咳嗽不止,良久才缓过来,支撑着给梅织雨跪下,泣血道:“昨夜之事,究竟是不是梅家的哥哥们干的还存疑,奴婢们也从未越过您和盐店口街私自通联,您有您自己的打算,奴婢不敢置喙,只求来日能有一个全尸。”
梅织雨恨的咬牙切齿,死死地盯住豆蔻,豆蔻心里全是丧气,低垂着眼睛说道:“您与陛下所谓的共患难,不过是南安王府倾全府之力、处心积虑地被为您营造出来的回忆,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一点,还会一如既往地爱您吗?”
豆蔻此时心灰意冷,低声又说着,“郡主,您想好站哪一边儿了吗?”
她的话听在梅织雨的耳中,像是在威胁,梅织雨此时理智全无,抄起一旁的瓷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沖着豆蔻的脑袋砸了过去。
随着瓷枕的碎裂,豆蔻应声倒地,后脑与额头同时冒出血来,双眼瞪得圆圆的,其中一点亮光都没有。
周遭的宫娥吓得捂住了嘴,伸出手试了试豆蔻的鼻息,慌得坐倒在地,连连后退。
豆蔻死了。
梅织雨冷静了下来,看着豆蔻的尸体吓得蜷在了原地,瑟瑟发抖着,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她在原地抱膝坐了很久,一直坐到了夜色深浓,外头传来打落更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先叫人把豆蔻的尸体拉出去,这便吩咐人去请阮春。
在外面的庭院里等啊等,却没等到阮春,只等来了阮春的徒弟赵乞哥。
赵乞哥原就是梅织雨重金买通过的内应,此时他来,也属自然,梅织雨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切切地问道:“陛下怎麽样了?还在生我的气吗?行刺的人抓到了吗?”
赵乞哥皱着眉头说道:“……奴婢的师父处处瞒着奴婢,这会儿奴婢是偷溜出来给您报信儿的。千牛卫排查了同宫里连通的出入口,倒是在九洲池那边发现了蹊跷,有条支流的闸门年久失修,鏽迹斑斑一推便活动起来,想是刺客出入的地方。”
这麽看来,十有八/九是梅家四将的手笔。
梅织雨心里又是气又是恨,不过是几个月没有通联,梅家那四个就又是纸鸢又是通过豆蔻提醒她,简直是阴魂不散。
昨夜怕不是为了警告她吧?警告自己,若还是不愿依从他们行事,就直接杀掉陛下?
梅织雨觉得自己有必要了结此事了,她拭泪,低声道:“陛下可问起我来了?”
“陛下颈部疼痛,又因天气燥热,伤处被闷着,更加的疼痛,还没顾得上问您,不过此事若真同您有关,恐怕陛下会心碎失望……”
梅织雨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站起身轻声道:“你带我去九洲池那处闸门那里看看。”
她怕赵乞哥不允,连忙说道,“回来本宫定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