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迹星在一旁低声解围道:“义父爱女心切,一时失了理智,可否叫臣劝解几句?”
曹太后因着故人之情,看云迹星格外顺眼,此时听他说了,便也颔首应了。
“定襄王是你的义父,彼此之间好说话一些,劝劝他莫要激动——”
云迹星称是,扶住了姜屿的手臂想将他扶起来,然而姜屿却梗着脖子不起身,似乎还有话要说,云迹星知道他的执念,手上使了七成的力气,将他搀了起来,硬拉着他出了殿门。
大业殿中,就只剩下了曹太后和李玄都二人。
曹太后就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你若当真厌烦皇后,就同她两不相见、维持面子功夫就是,何必处处寻她麻烦?你有梅家那小娘子作伴,没得招惹皇后做什麽?姜屿是个武人,远不及他父亲当年的圆滑,这人一根筋,当真在大业殿上触柱死了,又该怎麽收场?皇儿,你是正经人君,不是史书里那些个做事全凭脑热的荒唐天子,有些事做了不能说,有些事说了却不能做,你该知道。”
李玄都并没有仔细听母后的唠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疑问:为什麽定襄王请求自己放皇后还家时,为何自己却没有同意呢?
他与皇后,早就势同水火,如何自己却不愿意借坡下驴,既要了大同军的军权,又能把皇后这个眼中钉给赶出紫微宫,双赢的事,他为什麽没有接定襄王的话,将此事接下来呢?
他很困惑,被宫娥引到飞鸾宫的定襄王府二郎君姜持钧,站在飞鸾宫外也很困惑。
那个在飞鸾宫外落轿的娇柔女子,瞧上去怎麽那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大年初七关市那一晚,有个鹅黄衣裳的姑娘三更时上了马车,问他讨了个关卡证,便趁着夜色走了。
那个黄衣裳的娘子,似乎就是此时在妹妹宫外落轿的人。
姜持钧的脑子常常离家出走,此时却回了趟家,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那女子的不远处。
梅织雨今日乘轿去太真馆里喂仙鹤,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昨日陛下为皇后擡手遮雨的场景,心里就时不时地绞痛。
再加上昨夜她在云台殿里独眠,辗转反侧,一夜未睡,更是一腔怒气无处可发洩,索性来到了飞鸾宫前,一为刺探陛下是不是来了这里,二就是来同皇后寒暄几句,也有气一气她的意图在。
豆蔻叩响了门,飞鸾宫里的宫娥出来见是梅贵妃,倒也不敢得罪,只恭敬地将梅贵妃迎了进去。
姜持钧过了一会儿,便也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因他身边跟着阮春,哪里会有人敢拦他,就这麽一路走到了飞鸾宫的正殿影壁外,也不显山露水地观察了起来。
姜芙圆心里记挂着父兄,这会儿就在庭院里踱来散去,见梅织雨进来了,少不得面露意外之色。
梅织雨虚虚地向皇后殿下施了礼,笑着说道:“妾身问殿下安,不知殿下今日可好?”
姜芙圆一百个不愿意同她来往,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要做,便也点点头道了一声很好,叫人为梅织雨看茶。
梅织雨看出皇后不愿同自己多说话,又想到昨晚陛下的那一刻失神,五髒六腑里就慢慢氤氲了火气。
“……飞鸾宫的陈设、庭院都是新簇簇的,怎麽看都比云台殿来的气派、来的奢华,殿下不知道,妾身所居的云台殿里,连被褥都是陈的,旧的,好在日日翻晒,依旧暄软。”
姜芙圆不知她说起这个有何用意,低下头品茶笑笑不说话,豆蔻同自家娘子同气连枝,那里不知道她的用意,闻言笑着说道:“娘子倒还嫌弃上了,历来云台殿都是皇后的正经居所,里头的陈设摆件用具,桩桩件件都是给陛下準备的,瞧着旧,用着软,面子上好看不抵用,自己用着舒服才是真的好——”
姜芙圆这才听出来她的意思,免不得觉得可笑。
小盏瞧不惯这主仆两个的嘴脸,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要聊天回云台殿聊去,跑到咱们这里一唱一和地做什麽?唱戏呢?”
豆蔻一跺脚,道了一声你,梅织雨却止住了她,假意惊讶道:“瞧我着不懂事的丫鬟,平日里口无遮拦的也就罢了,怎麽到了殿下面前还胡说八道?”
她叫豆蔻给皇后赔罪,姜芙圆却不耐烦同她你来我往地互戳刀子,道了一声不必了。
“贵妃心里应该很清楚,你我绝计做不成朋友,你到我这里来炫耀,没有必要。如今你宫里人死的不明不白,你该好好想想怎麽洗清罪孽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