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奉节卷入了人命官司,死的是一个西极国来的胡姬,倒是有一番来历。他如今背着人命官司,也不知道朝廷里对他怎麽处置。”姜屿沉声说道。
“儿子猜想是云迹星干的。”姜持钧一五一十地向父亲报告,“陛下如果相信韦奉节,即便他是个杀人越货的无耻强盗,陛下也会视而不见。可如今妹妹贵为中宫皇后,陛下若是对妹妹爱重,必会悄悄查明此事,还咱们一个清白,也不会为难咱们。”
姜屿觉得儿子想的很简单,想到云希圣三番五次的跑来同他商量的那桩事,心中踟蹰两难。
“这回进京,务必谨言慎行。”他又问起在京城的落脚处,“最好不要住在山西会馆,如今形势不明,没得连累了同乡。”
姜持钧点头道:“……在嘉豫门左近买了套四进的宅院。儿子想着妹妹往后必定是长居紫微城,也不知道哪儿时候能回云中省亲,买个宅子在那,也算安了家。这回咱们先住,过阵子叫阿娘也去住上个一年半载,就像那些外命妇一样,没事就进宫请安,同妹妹聊聊天说说话,她心情好了,您的日子也好过了。”
“此事你办的很好。”姜屿赞赏的看着姜持钧,满意地点了点头,顺口一问,“在京城买个宅子多少钱?”
“两万两。”姜持钧笃定地回答道。
“什麽?”姜屿闻言,惊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旋即想起二字从前的斑斑劣迹,一把抄起地上的鞋子,就沖他砸过来,“你说多少?”
姜持钧就往后退,眼神惊恐,结结巴巴,“一万两?”
姜屿蹭的一声站起身,举着鞋子就沖了过去,姜持钧吓得拔腿就跑,“那您说多少钱,愿意给我多少钱嘛!”
姜屿一巴掌打在了姜持钧的头上,这小子却滑如泥鳅,跑的比钻的还快,姜屿立刻追了出去,破口大骂:“球大个东西,敢骗你老子钱?一颗铜子都不给你!”
云中定襄王府鸡飞狗跳,铜驼大街的云府里却很安静。
云迹星正伏案写信,正文问及了一些河东往京城的官道上的情况,也问了问在京城住的可习惯,均是一些家常的问话,末尾却写了一句:圣人可好?
他平日里不常写字,要写也是潦草几笔,今日却写的极为认真,一笔一画地写起了小隶。
万星临自己转着轮椅的轮子,咯吱咯吱地摇了过来,在桌边看了一遍信件,想了一会明白了。
“十三弟果然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孝子。”他阴阳怪气地说,“过些时日父亲来了,十三弟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如山的父爱。”
云迹星将信笺装进了信封,放在了桌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该用的时候大胆用,这是父亲的原话。”云迹星拍拍这信封,笑道,“怎麽传递到仁寿宫去,十二哥一定有办法。”
“难为你专门从母亲库房里倒腾出来这麽多旧物件,昨日倒派上了用场。”万星临啧啧道,“这麽多年,父亲的嘴真严,还是母亲说出了真相。”
他们从瀚海进京前,微生夫人特意把他们三个人叫到库房里,叮铃咣当地翻出了一小盒首饰,笑的狡黠。
“……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你们父亲同仁寿宫那位的定情信物,此番进京,进宫,能用得上的就用起来,也叫圣人触景生情,能多给你些照顾。”
既然阿娘都拍了板,那还不使劲儿坑爹?云迹星今日就僞造了一封从太原府来的家信,末尾问圣人安,倘或不经意地传进了仁寿宫,圣人一定会感慨良多。
二人正说着,长随在外头通报:“啓禀少主,治马的刘广善来了。”
云迹星神色一凛,示意让他进来。
来人五十余岁,蓄了一把美髯,精神矍铄,进来先向少主道喜,“……它身上有六处骨伤,十七处扎伤,属下为它剃毛接骨、清洗上药,此时还昏睡着。目前来看,如果能安稳过了今夜,命就保住了,但日后前腿怕是会微有残疾。”
此人管着瀚海城两千匹赤金天马、两万匹乌珠穆沁马、一万匹乌审马的身体,被人称作治马、医马的神医,昨天午间被从冀南的马场接过来,到了铜驼街,才发现让他十万火急赶来要救的,只是一只肥猫。
云迹星舒了一口气,说了句看看去,这便站起身来往外去了。
昨天午间,他在席间窥见了姜芙圆的脸色不对,便走了出去,问明了原因,便有心寻找,出了九洲池一路顺着金水河向南走,到了最偏僻的一处水流那里,正好看见一个小内监从袋子里倒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儿。
许是见这猫儿还有进出气,这内监捡起了一个石块,眼看着就要砸死大呲花,云迹星手随心动,一只飞镖便击中了内监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