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她忽然想起来,他似乎怕火,那时候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偏要捡旺火堆里的木柴恐吓他。
她小时候怎麽会那样呢?自大幼稚,锋芒逼人。
姜芙圆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转开了话题,“不提他,只叫杯儿碗儿去永泰门大街捡鞋去,挑挑捡捡凑成双,送到成衣铺子里,明儿一早的压祟钱我也就不发了。”
薛小盏哪里肯依,笑着闹着要郡主收回成命,又说起王爷年年往郡主枕头下放压祟钱,主仆两个都很好奇。
“……六岁那年您换牙,除夕夜王爷就在您枕头下放了一枚玉齿,十二岁郡主欢喜打叶子牌,王爷就给您铸了一套金制的十二仙;前t年才好笑,初一早上起来,枕头下空空如也,往窗外一瞧,桂树上挂了金月牙、羊脂玉做的捣药玉兔,还有蓝宝石星星——今日也不知道王爷会有什麽新奇的主意。”
“这阵子我被梦魇缠身,阿爹一定会变着法儿为我驱邪,今早上他提示我说,周身紫气,细腰带金,头尖脸小,嘴脸可亲——我猜是紫金葫芦,专收妖怪邪祟。”
主仆两个说着闺阁里的閑话,天色就一点点变暗,晋北的一弯澹月閑绰的躺在武定门大街魁星楼至高点的塔尖上,盛接着鏖岁夜姗姗来迟的雪。
簌簌落雪声里,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再一声尖厉的嘶鸣声过后,一匹毛发金黄的大宛天马,破开雪沫子与雾组成的夜空,马上人引缰急停,天马应声转身,仰蹄而止。
鏖岁夜向来无星,雪再大些,连月亮都要隐去。
马上之人穿风破雾,肩披一身寒气,因雪气侵袭的缘故,此人执缰勒马的手,手指青白修长,掌指关节处微红,似脂玉染了香霭。
他居高临下,整个人藏在阔大的玄青色斗篷里,唯有一双眼睛深静冷峻,向来处那一片巨大的黑暗望去,倏忽举弓张弦,箭枝如流星般连发,一息之后,静夜里发出了簌簌数声,有木板碎裂之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