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和崔夫人对她不可谓不上心,她想,或许等到了京城,她就要被安排起亲事。
以他们夫妻二人的身份与识人的眼光,想必她的未来夫婿不会太差。至少不会是胡品之那样的纨绔。或许是位前程在望的读书人,也或许是个清白人家的小儿子。
至于多的,她并不敢想。
她心里清楚,就算认作孟家夫妇的义女,她无父无母的身份也是许多人家会犹豫的。
更何况,还有过去那段卖身为奴的经历。那才是真正悬在她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将她劈得头破血流。
过去那五年,她虽然饱受折磨、痛苦心酸,心底却从未将它看作什麽不光彩的过去。可她明白,她心中作何想,或许是最不重要的。
世人如何看待、她的丈夫如何看待、她的夫家如何看待,或许都比她自己的想法来得重要。
若要粉饰太平,就要掩埋这段过去。可一个谎言背后,需要无数谎言的支撑。难道她的婚姻,要建立在虚假的幻梦之上吗?
而她的丈夫,连她真实的模样都看不清。两个戴着假面的人,同床共枕、白头偕老,何其可笑。
程荀兀自想着,而晏决明还沉默着,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她回过神来,对上晏决明的眼睛。
那双眼里,有她从前从未发现的情愫。
明灭的火光下,他那双平日里冷淡得不近人情的眸子,涌动着深邃的暗潮。某种她说不清楚的情意,几近呼之欲出。
程荀想,或许面前的他,就是那个能够接受她一切的人。
他们在各自人生最孤独、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相遇,像两只落单的幼兽,舔舐着彼此的伤口和毛发,度过了数年的风雪。
若成亲就等同于两个人陪伴一生的话,与他在一起,或许是最简单、最安心的选择。t
想到这,她忍不住暗自哂笑一声。
她的身份,就连普通官宦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更不必提宁远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