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不知怎的就看着出了神。
他死后成了孤魂野鬼,魂魄困在四方的皇宫内无处可去,整日无所事事看瓦上流云,也听说了有位画神师因不愿给齐弈年画神被押进牢中,他左右无事,索性去瞧了瞧。
牢中狱卒还算敬她,饮食比同期要丰盛一点,但也只是一点,拦不住她一日一日地瘦下去。
他见过她前一刻还因伤口疼痛不住地发抖,下一刻狱卒进来又拿出画神师的腔调挺直脊背。
也有关系亲近的同僚劝她服软,她人前一副铁骨铮铮宁折不弯的模样,人后又点头说同僚说得有道理,可下次再有人来她还是死犟着不肯回头。
连他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想,何必呢?
叩首新帝的人那麽多,少她一个不少,她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在这要什麽气节。
许是上天也觉得她这样不对,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她还是这样犟,甚至更甚,不仅再次和齐弈年对上,竟连一个小小知县之女也不肯抛却。
更可笑的是,连他自己都跟着她瞎闹,再度掺和到齐弈年那些烂事中。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日,花厅上,王希蕴若无其事地问自己“为何穿了一件月华锦”。
为何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听到她在外面,心底有声音说,见她一定要穿那件衣裳。
“我脸上有什麽东西吗?”王希蕴突然开口,时遇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了。
对上她的目光,那里头他看不懂的複杂情愫一闪而过,时遇呼吸一滞,克制着挪开眼,撩起车帘朝外看去,淡道:“没什麽。”
王希蕴默了片刻,亦撩开车帘,此时正是傍晚,余晖下,摊贩利落地收摊回家,有人趁着此刻菜肉便宜,蹲下大着嗓门讨价还价,孩童散学后拿出年时未放完的炮竹你追我赶,街上一派热闹嘈杂。
人流拥挤,马车行得很慢,喧嚣中王希蕴突然轻轻开口:“若是有一天你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有人明明能救你,可她却没有,你会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