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剑心,坏了。”
院子里起了风,秦扶春仰头,发丝从眼前掠过,她望着看不见的风,想到曾经。
她也曾被期许成为回春宗最厉害的医修,再现祖师的荣光,但后来,她的医心和道心坏了,是真正的坏了。
秦扶春伸出手,握住了百里长歌的手,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缓缓道:“百里长歌,如果你今日没有与我说这番话,那你纯粹的剑心或许是坏了,可今日你偏偏说了这番话,那我要告诉你,你的剑心没有变坏,而是……更纯粹了。”
花醉霜寒(十六)
“百里长歌, 所有纯粹的东西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来纯粹,比如之前的你, 而这种纯粹很多人都有,但是每一个人一生要遇到的诱惑和陷阱太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一辈子保持这种纯粹, 你我和其他人一样,虽然在修行上有天赋,但我们也都是普通人罢了。”
“还有一种纯粹, 我自认为是真正的纯粹, 那是在经历过诱惑,陷阱之后, 还没有忘记初衷,还能明白自己想要的初衷是什麽,还有勇气继续追寻自己的初衷,这种纯粹是经过锻炼的, 我想修士修道要渡那麽多劫,最难渡的是心魔劫, 正是因为, 只有经过心魔劫的锻炼,修士还能记得初衷, 这才是对于修道的纯粹。”
“没有经历过考验的纯粹,不堪一击。但你现在已经经历了考验,你会痛苦, 会退避, 会反思,你并没放任你的心魔继续壮大, 而是已经知道了,你的剑心出现了问题,若是我没有猜错,你甚至可能想放弃你的剑对吗?”
百里长歌沉默许久,没有反驳秦扶春。
他的确动了要放弃剑的念头。
秦扶春抓着百里长歌的手重重地握住了桌上的剑,说道:“但是百里长歌,你这是逃避,修炼这条路,你我都知道,很难。你的难不在你修行天赋低,不在修炼遇到了困难,而在你的心遇到了困惑,但这没有什麽影响,你练剑,你握起花醉这把剑,难道是因为你修行的第一天,就打定主意自己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修吗?”
“难道成了天下第二,你就要放下剑吗?”
“难道,陆慎现在比你厉害,你就这麽确信,将来你不会比他更厉害吗?若说剑心纯粹,那陆慎的剑心多半是不如你的。”
百里长歌:“可是,我的剑心虽然并非是要成为天下第一,但……”
秦扶春:“你是想得到你父亲的认可对吧,我偶然从君妫那里得知了你童年的一些事迹,我想你努力练剑,更多的是为了得到你父亲的认可。”
百里长歌:“所以,祖父不知道,我的剑心从一开始就不纯粹,这样的我,怎麽能够继续握起这把花醉,怎麽能够将万剑飞花练到巅峰之境。”
秦扶春松开手,说道:“百里长歌,你这还是被心魔困住了。在你看来,你的剑心是不纯粹的,变坏了,但在我,或许在君妫,或者在很多人的眼里,你的剑心并非是你看到的那样,或许你最初是为了得到你父亲的认可才拿起剑努力去修炼的,但这麽多年过去了,你拿起剑的时候,还是为了得到你父亲的认可吗?”
秦扶春背起药箱,起身走出院子,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转身又说了一句。
“我很多的往事告诉我自己,人时常将自己困宥在一片迷雾中,我们缺乏跳出迷雾的机会,一旦跳出来再看,事情本身就会变得简单明了。那句话怎麽说来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你该跳出来看看。”
秦扶春离开后,百里长歌在院子里又坐了许久,手一遍遍拂过花醉,却最终还是没有举起剑。无限好文t,尽在
但秦扶春的那句话,却在他的心上徘徊回蕩,久久难散。
秦扶春回来后,原扶风已经可以下地了,扶灵也恢複得不错,只是她要去秘境的话还有些勉强,所以这次去秘境,秦扶春劝住了他们,只带了扶波和扶山两个人去。
进秘境前的一日,一夜安眠,总算没有新的麻烦出现。
次日清晨,天光初亮,所有人便都已经聚集在了秘境的入口之处,各宗门能进入秘境的弟子的不多,回春宗这里因为有伤员,所以只有三个人,流光宗除了石磐和柴星以外,还有一个弟子柴祭,但是“柴祭”从秦扶春身边经过时,斜眼瞄了秦扶春一眼。
并不是真柴祭的眼神,秦扶春也没点破。
这是找了万妙帮忙易容之后的石磬,不过秦扶春记得万妙帮别人易容的话,能够维持的时间很短,不知道流光宗进了秘境之后,打算怎样糊弄衆人。
万妙门离得有些远,人更少,只有万妙和胡屠两个人在,他们原本应该是三个人的,但是棘棘伤势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