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晏略想了一想:“难道这位康先生,真有宫里的门路?”
高远山的手指依次在桌上敲了两圈,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可是这不合情理啊,若是这位康先生有意收购我手上王家鱼庄的股份,那他做高王家鱼庄的股价,不就意味着他要多掏一大笔的银子?”
第 27 章
“他做高王家鱼庄的股价,也有可能是想舆论造神,让他能预言股价起落,分析市场行情的形象深入人心,以图来日。但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真是他计划大笔接手王家鱼庄的股份,又对外放出这样的谣言,那他必定在股价低迷之时就已暗中入股,这样一来才能填平他高位接手造办处股份的损失。”
袁晏又想了想:“到目前为止,流言散步是事实,可是源头是否真是这个康先生却未确凿,在这件事上,我总隐隐有些不安,因此此前的所有推测,我都往最坏处想,可凡事还是讲究一个证据,若低价买进王家鱼庄股份的那批散户查不出与这位康先生的关联,我就暂且相信,他只是一个来青城州投资的颇具眼光的京城商人。”
高远山将王家鱼庄改革的书稿送回到袁晏手里:“正是了,横竖现在木已成舟,这些股份都到了康先生的手上,你不也认为他的改革举措确实不错,不妨就看看,这王家鱼庄在他的手上究竟能翻出什麽花来。股份交接已毕,这份文稿我留着也没什麽用,你带走便是。”
日渐西沉,袁晏回到兴业办,只见温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袁晏推门进去,只见她案上放着几份拟上市企业的材料,正在细细研读批注,她看得认真,竟没发现袁晏走了进来,袁晏不想打扰她,便转身出去了。
过了几日,钱代终于将那些接手徐往股份的散户彻查清楚,这些人都是青城州本地人,各行各业的都有,他们中多数已经在青城州里生活了好几代人,要说一些偶然的关联,自然是有,可要找到能这些人全部串联起来的线索,倒真找不出来。
这群人与王家鱼庄的交集、与青城酒坊的交集,也都局限在正常的商品买卖关系,并没有什麽私交,且他们中多数人的交易都发生在那位康先生尚未来到青城州之时,也没查到这些人同京城有什麽联系。
毕竟事涉皇上,南巡的流言早已由李寻下令,强行压制了,袁晏也派人查过,茶馆里鱼龙混杂,那些传谣之人又都是道听途说,即使顺着这些人查下去,也难以摸到消息的源头。
这件事查到这里已是查无可查,袁晏法律出身,不愿做个诛心之人,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会贸然出手,针对这位康先生。
康先生接手造办处股份的消息已经过兴业办公示,他在京城以自己作为负责人成立了一个名叫阳城金坊的企业,并由这个阳城金坊接手王家鱼庄的股份。
康先生的改革方案也不胫而走,随着皇上旨意从京城里涌入青城州的大批富商和他们手上的资金,陆续涌向王家鱼庄,康先生若是有心造神,此时此刻,就是他在青城州百姓眼中可信度的巅峰。
袁晏暂且将康先生一事抛诸脑后,他以兴业办之名,向京城上书,建议在各州府设立商营办,商营办负责登记及管理各企业的公示事宜,非经兴业办公开上市交易的企业间发生整体转让或是部分转让股权的情形,由商营办登记公示即可。
袁晏在青城州直接开始资本市场尝试,本来就是揠苗助长,投资的理念没有灌输给企业和民衆,配套的制度又没有建立,他也只能暂时先把企业间股权转让和公开发行募资混同,将股权投资推广开来再说。
如今投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他也终于可以着手让兴业办的职责更加分明,更向证监单位靠近。
京里批準了袁晏的方案,令袁晏整理好青城州本地营商办的办事条陈和管理经验,递交回京,以便全国推广。
在兴业办为转型又是一番忙碌之际,苦熬了数月的钱代母亲终于还是走了,袁晏给钱代放了半个月的丧假,料理钱母的丧仪,可没有想到的是,钱代竟然递上一纸辞呈,向袁晏辞官守孝。
袁晏想劝,可也是无从劝起,虽然本朝本代并不实行丁忧制度,可到底是奉行孝道的封建王朝,为了守孝辞官的不在少数,有些是为了官声,有些是顺势避祸,也有些真是一片孝心,作为上司,他自然不愿失去这样一位干将,可作为朋友,袁晏还是决定尊重钱代的选择。
“你为母丁忧辞官而去,此去经年,家里总要穿衣,要吃饭,这些银票是我的一点心意,在青城州里,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今日你扶灵回乡,我就送到这里,钱兄,还请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