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夜晚是如此的漫长无聊,袁晏终于告别了朝九晚十二的生活,有了自己的个人时间,却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也就是李府烛火管够,否则这长夜漫漫,他还没调整过来的现代生物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早早入睡。
袁晏索性铺开了纸笔,拿了青城州的风物志,预备给自己好好补习一下繁体字,这卷惯了的人,只要不努力,就难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青城州地处胥国东南隅,气候湿润,光照充足,植被茂盛,这个青城的青字,大概就是这麽来的,离主城区区不远处,就有一座朝云山,那山不高,顶多算是个丘陵,山坡上种的茶树,山脚下大片的青梅林。
供应城中各家酒坊的青梅,大多就来自那里,这次尽调少不得也得过去看看。
凡是农业项目,多少是有些不稳定因素,说白了就是看天吃饭,这旱涝的天灾一来,纵有能工巧匠酿酒,只要原材料供应不上,生産链就要断,耕作规模越小,耕作方法樾原始,这风险就越大。
袁晏手上的笔不停,脑子也没停止思考,不知不觉间,数十张宣纸已经被他写满,软笔字他还是写不惯,落在纸上的字毫无美感,但是好歹能认清写的是个什麽来了,他搁笔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清早,周管家就来告诉袁晏,说沁芳酒坊的李当家,昨天来寻袁参军为能如愿,今天早早就等在了门口,也没说所为何事。
袁晏猜想,这李当家对贡酒一事势在必得,大概是来找他疏通疏通关系,乃至是行贿也未可知,本是不欲见的,可金谷却在一旁笑出了声,袁晏不解,问他笑些什麽?
“公子,你当日在红袖阁打的那位王公子,乃是这位李当家的小舅子,他怕你怀恨在心,在贡酒一事上给他使绊子,这才上门讨好来了,他也不想想,公子当日挨了老爷一顿好打,如今哪里会给他好脸色看。”
第 7 章
狎妓外加打架斗殴,没被抓去局子里关个十五天冷静冷静,就是托了封建社会的福了,还要去给人家甩脸色看,退一万步讲,挨打的是“袁公子”,关他袁晏什麽事,本来还不打算出去跟李当家见面,如今倒是非见不可了。
说实在的,袁晏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跟李当家见面,没得瓜田李下,引人猜想,可是李当家心里忌惮着和袁晏的旧怨,难免凡事就会多心,若是因此影响了整个项目的进行,那更是不妙。
袁晏出了门,李当家即刻就迎了出来,要请袁晏上宝云楼一道用早点,袁晏向他说道:“李当家不必客气,贡酒的酒坊还未选定,此刻袁某若是赴宴,必定落人口实,此次考察,我定不会应私废公,往日的事,还请李当家也不必放在心上。”
“正是了,那宝云楼人多口杂,是在下考虑不周,袁参军若是有空,今夜我在家中置一桌私宴,权当我替王公子向袁参军赔罪了。”清晨的风还带着寒气,李当家却拿出手绢拭汗,可见其不安。
袁晏宽慰道:“李当家不必如此,与王公子一场纠纷,我也有不是,再者李当家一个做姐夫,那王公子又是官宦人家,他要狎妓斗气,又与李当家何干。事情过了便是过了,那王公子我尚且不会与他计较,更何况是李当家,这次品酒大会,沁芳酒坊乃是以酒服人,我也一定据实考察,这贡酒可是要呈交圣上的,一个不好,连袁某也要遭殃,必不会因此前小节怠慢,李当家尽管宽心便是。”
李当家见袁晏言辞恳切,也就不再勉强,他琢磨着袁晏话里的意思,揣在兜里的银票也没敢拿出来,同袁晏告辞去了。
袁晏打发掉了李当家,提溜回了躲在门边等着看好戏的金谷,回到房里用早饭,周管家拿了林府的好处,处处优待袁晏,连用膳都是单独备了他的一份,让小厮给他拿回房里去用,袁晏倒是不希望在这些事上太过个别,无端招人嫉妒,可是今天被李当家耽搁了一会功夫,几位参军都已经用毕早膳在议事堂理事了,他也只好在房里吃他的小竈。
袁晏这边用餐,金谷的嘴也不閑着:“公子如今实在是长进了,听说公子在这府上事做得漂亮,很得李大人赏识,连林府都跟着脸上有光,今天见公子同那李当家一席话,足见公子今时不同往日,将来前程定不可限量,金谷跟着公子没少挨老爷的打,他日公子飞黄腾达,可千万别忘了小的。”
袁晏掏了掏兜,拿出一锭银子赏了金谷,他对这一番热烈的马屁虽然不太感冒,但是他也是打工人过来的,这辈子做了金谷的老板,他很有必要贯彻一下自己当年的畅想,当一个好的老板,话不用多说,多给钱,多请客吃饭,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