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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参军逐一将近日青城州中各情况向李寻彙报,李寻又将未来数日的工作一一安排下去,末了提起:“今早收到简阳王来信,他日前上京,带了几坛青城州産的青梅酒,皇上在简阳王府上尝过,赞不绝口,今年青城州的岁贡,势必要添上青梅酒这一项。”

“既是如此,便着造办处挑选酿酒的工匠,如今不过才是早春三月,此时开工,中秋、新年,两处大节气的岁贡,都是能赶得上的。”造办处便是皇室设在青城州的大型工厂,青城州原料丰富且多能工巧匠,在此地生産,沿浔河走水路,不出半月就能到达京城,因此钱代做此安排,本是顺理成章。

可李寻却摇了摇头:“坏就坏在此前有御史进言,说造办处取财于民,以供皇室享用,这几年间除京城造办处外,又设了永康城、青城州两处造办处,多少银子大兴土木、养着工匠绣娘,又是多少珍宝流水似地送进宫里,百姓看在眼里,实在有堕天家威望,因此简阳王主导着削减造办处开支,开源节流一事,如今要在造办处新添造酒坊,恐与简阳王主张相悖。”

钱代低头沉思片刻:“造办处依据旧例,只供应宫中用度,一应産出不得私下交易,确是只出不进的营生,简阳王要在此项上下功夫,怕也不易。

回到这青梅酒一项上来,既然不能在造办处开设酒坊,又要在岁贡中添上青梅酒一项,那就不得不选用民间的商铺,这民间商铺鱼龙混杂,若是一个不小心搞砸了贡品,圣上若是怪罪下来,罪过可是不小;

另一个,此举是向皇上献贡,由造办处公开向民间商户采买,这酒可就真一跃而成为成了御用之酒,莫说青城州,哪怕是京城都能销路大开,青城州家家酿青梅,大大小小几十个酿酒铺子,选谁不选谁,也是个门道。”

袁晏心想,这种名利双收的政府项目,要想你好我好大家好,还得是搞个招投标。

只是封建社会,追求公平恐怕是天真了,贵族们既有信息差,又有话语权,如今李寻人在任上,恐怕不见得能放任这肥水流进别人家地里去,因此袁晏没有多话,他不仅是关系户,还是“异乡人”,这份差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其余的就跟宝姐姐学习,“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李寻接过了钱代的话:“正是,酒本身的好坏、酒坊造就的能力和规模、乃至酒坊的口碑和售价,这些都要一一考量,我预备以李府采购的名义办个品酒大会,胜出者此后便承担李府的一应酒水。

品酒大会由我府上向各家酒坊发放统一样式的酒坛,并要求酒坊将其价格标注于酒坛标签之上,这样各家酒坊不知别家的出价,自会尽力将价格压低,品酒人难辨各家酒坊的出品,自然不能徇私舞弊。

如此一来,既能优中选优,为皇上选取合适的贡品。也能防止各家酒坊为了入选后可能获得的收益,恶意将献贡的价格拉低至成本之下,扰乱市场,乃至是为求中选,行贿、受贿,官商勾结。”

哟嚯,袁晏听李寻一席话,发现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个李寻,人家不但没有要中饱私囊的意思,还设计出了一套不错的竞标方案,甚至连恶意竞争扰乱市场秩序的问题都考虑到了,看来这个朝代,这个地方,不止是经济很发达,连意识都很发达,虽然还不成体系,但还是很有些现代化管理思路的。

几个参军纷纷点头:“知州大人思虑周全,有了品酒大会这一关,定能筛选出符合入选条件的数间酒坊,之后还需再逐一对入选酒坊进行考察,以确保贡酒一事万无一失。”

李寻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吩咐身边跟着的小厮:“去传周管家进来。”

周管家到了议事堂内,给李寻行了礼,李寻吩咐道:“品酒大会一事,就由钱参军主导,交周管家办理,就按照我方才的意思,钱参军今日起便与周管家着手準备,最迟七日之内,将这品酒大会準备妥帖。”

李寻交代完毕,起身要走,袁晏测过身来给李寻让路,李寻看了袁晏一眼,虽然不指望袁晏能出什麽力,但听说这个袁晏小时候随其母寄养在外祖父家,很得这位青城州首富林老太爷宠爱,或许在商贾一道上还有些见识,此事有钱代主导,想必不会误事,倒可以借此试试袁晏的深浅:“袁参军也同钱参军一道筹备吧。”

“好的收到。”

李寻一愣,袁晏才意识到自己接活接得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到李寻派活,张嘴就是“好的收到”,李寻一个古人,还品不出这四个字里恭敬小心、任劳任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