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突然凑近的俊颜,杨珺能清晰地瞧见他眼中的自己,瑟缩成一团。缓缓地她笑了出来,重重点头道:“你放心去,杨府有我在这守着,他们定不敢前来。”
大手落下,他像是在求一个承诺,微微勾起的小拇指,那姿态很像当初自己和小二福承诺的那样。杨珺下意识地擡手勾上,末了还拿大拇指印了个章。
“嗯!拉了勾,盖了章就不能反悔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就在家里头等着,不会担忧你的。”
说罢,她还擡手如往常般轻拍着谢浔的后背,奈何手刚碰上,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手下陡然战栗的脊背,连同那长睫都不免轻颤起来。垂下的阴影遮去了他眼中的情愫,唯一可以感知的就是他竭力压下的呼吸声。
一触即分,杨珺站在原地,静静地瞧着他走远。
好像多年前,她也曾瞧见过这个执拗少年离去的背影,那时的他羸弱地经不起半点风雨,可就是那样的身躯却能扛过衆人的围打以及鹤夫子的指摘。猛地想起,杨珺这才后知后觉,鹤夫子出殡那日,谢浔也去送别了吧。
不过杨珺却不觉得谢浔去送殡就是原谅他了,幼年时期所遭受的谩骂、毒打,从不会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忘怀。而谢浔之所以去送殡,不过是他心智早已成熟,不想把自己困在旧事囹圄中,所以他才会去。
至于原谅与否,还重要吗。
直到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后,杨珺也起身了,她朝着芸华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开始朝着她的院落走去。
往日叽叽喳喳的芸华也默不作声了,她缓步走在一侧,静静听着外头的声响。偶尔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当下立断地拉起自家小姐的衣袖,朝里头走去,那机警的模样活像是受了惊的小兔。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陡然放大,便是笑模样都比平日里收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