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色,朱嬷嬷还没有回来送信,她有些心不在焉在想,开封府狱放个人这麽慢?
“小娘子!小娘子……”熟悉的声音透着喜悦,急切地传进来。
叠衣服的手一顿,梅映雪立刻迎出来,“凝雨!”
到了门口,眼前人影一晃,凝雨如一只归巢的燕子扑到她面前,被她扶着手臂接住。
梅映雪上下看了两眼,想来是袁四郎接人时,给带了新衣服,身上穿戴的都干净。只是人清瘦了两圈,脸色久不见天日,也比之前苍白。
但是没有受刑的痕迹。
“凝雨!”梅映雪把她抱进怀里,这下彻底可以放心了,顿时喜极而泣。
凝雨摆脱牢狱之苦,重见天日,也高兴得直掉泪。
跟在后边的朱嬷嬷这时才进了院子,累得喘粗气,“凝雨丫头,你跑这麽快,老婆子实在跟不上……”
看到她们主仆两个重逢相拥哭泣,朱嬷嬷抄着手在旁边站了片刻,听着伤感,上前劝道:“小娘子,别哭了,你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回来,也没受难为,这是好事啊!今日宅里流的眼泪太多了,再哭下去可就不好了。”
梅映雪想起袁家人还在因为袁岫峰的事烦恼,听了朱嬷嬷的劝,止住哭声,问道:“是四哥接你回来的?他人呢?可曾谢过他?”
“四郎赶着去见郎主和大娘子了。”凝雨用衣袖抹了两把眼泪,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奴婢只来得及口头上道谢。我们在门上就听说了,家里出了大事,大娘子把九郎逐出门去了,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梅映雪道,“先说你,在牢狱中是不是很辛苦?”
“奴婢没事,有吃有喝也有得睡,只是不能出来走动,没什麽辛苦的。”凝雨一言带过,着急地问,“倒是小娘子究竟出了什麽状况?怎麽牵涉到细作的案子了?给奴婢送饭的也说不清楚,奴婢在牢里干着急,帮不上。四郎接奴婢的时候,又说无罪开释,多问两句,他也答不上来。”
梅映雪请朱嬷嬷去烧一些热水,等会儿让凝雨沐浴。自己牵着凝雨的手往里边走,在贵妃榻上坐下。
梅映雪挑捡着,把凝雨入狱之后,身边发生的事慢慢说给她听,但是隐去了拿自己换凝雨的事,改成了自己答应柳溪亭为妾,他帮自己查明细作案。
凝雨听完先痛骂袁岫峰,“他果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和韩四娘不清不楚的,还有脸把小娘子骗来东京完婚,真是阴损透了!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要了,他要是做了官,一定是个坏官!”
接着又低头抹泪,“小娘子,你好生命苦,好不容易从齐州逃出来,走了上千里路,结果还是落到了柳煞神的手中。”
“怪奴婢没用,当时不在你身边,不能保护你。若是郎主和大娘子在泉下有知,一定会责怪奴婢没用。”
她能这样说,梅映雪心里感激,劝解她道:“这话说得有些傻,你自己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自己都护不住自己呢!就算你在,也不可能挡住柳溪亭。有心无力的事,何须自责?”
凝雨愁得眉头皱在一起,“以后怎麽办呢?你是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又不是落魄到嫁不出去,没有做妾的道理。”
梅映雪颓然地摇摇头,“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别的选择?”留意到凝雨担忧的脸色,她又挤出一个笑来,“其实给他做妾,现在看也没什麽不好,至少他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他气焰那麽大,既是官家的心腹,还是大长公主的座上宾,若是有旁人欺负我,都能替我摆平……”
说到后边,已经哽咽的难以开口。
凝雨跟她一同长大,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
“小娘子,你不是贪慕权势的人,从来没有过做妾的想法,怎麽可能会觉得做妾也不错呢?你不喜欢他,即使以后是锦衣玉食,心里不痛快,也会过得煎熬。咱们去求求袁家郎主和温大娘子好不好?或许还有转圜呢?”
哪里还有转圜?梅映雪无奈地笑了下,凝雨只是嘴上厉害些,见识并没有比她多到哪里去。
她也不打算把事情说得更深,免得凝雨忧心,“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劝了。”握着凝雨的手,语气变得郑重,“我做妾的事,你千万替我瞒住袁家的人,尤其不要让温姨知道。”
凝雨想想不踏实,“柳煞神在东京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娘子也在含芳园露过面,旁人自然会认识你的,哪里能瞒得住?”
“我也明白瞒不了一世,可是眼下,我没有脸跟温姨说实话,能拖一日算一日吧。再说,妾室和家养婢差不多少,不必面对亲朋、也不用应酬赴宴,以后就在后宅里关着,只怕轻易也见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