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在望湖楼扬言,把人抓回来,要揭了她的皮!当时真是恨透了她,想把所有的酷刑都施加在她身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她真的站在眼前了,他反而不知如何下手。她眉眼间笼着哀伤,脆弱地仿佛随时会碎掉。
想起袁岫峰的表现,他都替她觉得不值,千里奔波,投奔了这麽一个人,连句硬气的话都不敢替她说。
柳溪亭忽然问道:“被人舍弃的滋味,好受麽?”
梅映雪的手顿了下,并未说话,继续为他擦头发,眼里已经积了两汪泪珠。
她的模样让柳溪亭心头下压的火又燃起来,眉宇间染上轻霜,“说话!”
违拗不了,知道他想听什麽,她便遂他的意,“不好受,一点都不好受。”
她肯顺从了,柳溪亭也不高兴,因为心里头明镜似的,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他不用她的女使、还有张策母子要挟,她怎麽可能如此乖顺?
她骨子里的倔强,早就领教过。
可他偏要碾碎她的倔强,令她屈服!
头发擦净水珠,已经半干。梅映雪从案几上拿起方才用过的梳子,仔细替他把头发梳顺。
她平日里自己梳头,能感受份量轻重,没侍奉过旁人,这梳齿密了些,下手并没有準头。
第三回被梳齿刮痛,柳溪亭忍无可忍,将梳子夺下来丢在地上,没好气地斥责道:“你这是在报複麽?”
梅映雪无措地退开,歉意地摇摇头,“妾身拙笨,并非有意,请指挥使恕罪。”
柳溪亭看了她一眼,自己拿起桌上的簪子,将头发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