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发去雇车的吉顺正好回来,满脸是汗,喘着粗气道:“大娘子,郎君,今日来含芳园的车太多,长长的队伍把路都堵死了,很多人不愿意往里来,担心进来出不去。小人好不容易雇到一辆牛车,结果他也怕被堵在里边,临时又反悔走了。怕你们等的急,小人先赶回来报个信儿,再走远些去雇?”
袁岫峰向梅映雪解释道:“你头一回来,或许不知,往常含芳园开园时,也是这般热闹。尤其是头一天,老祖宗会召见客人,往后就少见了,所以官眷们都是挤着这一天来。不止这条街,周边几条街巷也是堵的,想回去都要等到定更天才不挤。”
梅映雪望了一眼凉亭,又有女眷过去,估摸柳溪亭和百里三郎不便在里边久坐,说两句话也该出来了。自己还在这里站着,等着第三回照面?
她赶忙揉揉额头,向温氏请求道:“这会儿好多了,儿去园子里寻个清静地方小坐,吹吹风或许就缓过来了。”
陆氏关心地提醒道:“园子里有房间,可以问问看守园子的仆役哪间空着,去躺一会儿也好。”
含芳园除了遍植花木,也有不少亭台楼阁相映成趣。这些房间,可供客人休息或者小住。
找到看守园子的女使,给寻了一间清静的小阁子,卧具都是新铺的,室内还燃着薰香。
梅映雪知道温氏等人还要与人应酬,只把凝雨带在身边。
阁子里只有她们两个,凝雨忐忑不安地说道:“小娘子,奴婢的心都揪到嗓子眼儿里了,柳煞神竟然也来了!可真是冤家路宽。”
“谁说不是呢?”梅映雪也不瞒他,“我就是看见他在,才觉得难受,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碰见。”
她把方才失足摔进他怀里的事说给凝雨,“你说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凝雨歪着头思索道:“奴婢也说不好,不过他没有当场揭破,话也说得含糊,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开。至于他还有没有阴招,咱们一时之间猜不透,总之躲着点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梅映雪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就不出门了。之前温姨说,想把成婚的日子提前,我与九哥相处这段时日,也没挑出他的不好。若不然便依了温姨。早日成婚,心便踏实了。”
凝雨也点头表示赞同,“袁家郎主是官身,九郎的两位兄长也出仕为官了,您和他成了婚,柳煞神行事便要有所顾忌。要是九郎的科考也能提前,可就太好了,他考中做了官 ,您就是正儿八经的官人娘子。”
袁岫峰出仕,怎麽也要两年后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过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袁岫峰找了过来,颇有些无奈,笑着抱怨道:“我阿娘真是一刻也见不得你不在我身边,才和几位朋友说了会儿话,已经遣人催了三回——好似我不陪着,你就会丢了。”
温氏对于他们的婚事一直都心急,巴不得明日就办喜事。还好她对梅映雪只提过两回,免她局促不知如何回应,更多的时候都在催袁岫峰主动示好。
袁岫峰跟她抱怨也不是头一回,梅映雪早就习惯了,轻轻一笑应付过去。
看到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袁岫峰取来一把玫瑰椅放在她休息的贵妃榻旁,陪着她说话。
凝雨识趣地退出去,顺道把房门带上。
天气晴朗,窗户半开,可以望见外边大丛的月季花,红粉争豔。
袁岫峰望着她慵懒的靠在榻上,侧身听他说话,显出玲珑的身段,有些错不开眼。
起初梅映雪没发现,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留得久了些,等转过弯儿来,顿时了红了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坐起身来,往窗扇后边躲了躲。
袁岫峰也觉得尴尬,垂着头,手在膝头搓了又搓,“其实不光我阿娘心急,有时我也觉得急躁,恨不能快些把你娶进门。”
有了方才的眼神,再听这话总觉得不寻常,梅映雪羞得脸上发烫,躲在窗子后边,更不好意思出来了。
忽然有小娘子们说话的声音从窗口飘进来,听声辨位是在往阁子这边走来。
“你说的是真的麽?可别诓咱们。”一道带着轻蔑的清脆女声嘲讽地问道。
尖细的女音回道:“小妹可不敢妄语欺骗,当时卞家姐姐也在,她也听到了——确实说她生得跟朵花儿似的,是咱们里边拔尖儿的,把咱们这些人都比下去了。嘁!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乡下胚子,跑到这里选花魁来了。这麽爱出风头,怎麽不去教坊啊?”
“就是,就是!”另一道略粗些的嗓音,鄙夷道,“小妹当时也在,给老祖宗请安时,就数她扭捏,勾男人的手段都卖弄到老祖宗跟前了,欺负老祖宗年老眼花,看不清她烟视媚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