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凭借自我约束,关起门来不被发现,就不会被追究。
也难怪小娘子被迷晕了放在这里,如果自己不曾给她嗅醒神香,她能一口气睡到明早天亮。自己酒后禁不住美色`诱惑,这件事就彻底坐实了。
一群王八蛋,算盘打地叮当响——自己保证他们无事便罢,若是有事,这件事情必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还是那句话,不被发现万事大吉,如果被发现了,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打板子、刺配!
柳溪亭面上不动声色,抵着着梅映雪的额角,鼻尖蹭着她稚嫩的脸颊,嗅到她身上清冷的梅花香气,忽然又有了心猿意马的沖动。
嘴唇贴过去,未及落下,梅映雪转脸避开,他的唇落在了她发丝间。
知道她没有旁的退路,他继续施压,“所以,小娘子的家産十之八九是拿不回的,你所谓的相赠两万贯,只能是一句空话。”
柳溪亭望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门板,含着轻笑的嗓音低沉,“不妨再跟你多说两句,这扇门踏出去,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梅映雪悚然一惊,立刻从他的腿上跳起来,躲在一旁,轻擡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不从,他就要杀掉她?
柳溪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提点道:“你寄居在胡家,而这里是某个官员的别院,郑氏早就和他们勾结一起,用不光彩的手段,拿你献媚于我,你却完璧离开,没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会怎样对付你呢?除非你选择跟他们站在一条船上,毁了你的名声威胁我低头,否则他们岂能容你?”
梅映雪绞弄着衣角的手指,勒得血色尽褪,真这样做了,柳溪亭想自保,只能同流合污,将舞弊案应付过去,大家都好过。
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对她没有半分好处,毁掉名声替人垫脚,事成之后,就算不被灭口,也要受尽世人白眼。
而他若不屈从……
“若我不肯屈从,”柳溪亭看穿她的思虑,清清嗓子道,“他们不仅会设法毁掉你的清白,必要时,甚至不惜杀掉你,嫁祸给我,逼我就範。”
梅映雪呆了一会儿,清莹的水眸眨了眨,“指挥使跟我说这些,必然已有了破局之法……”
她抿住嘴唇说不下去,他既然什麽都看明白了,也有办法应对,可不会凭白无故地保她,说来说去还是在她向施压。
“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柳溪亭捡起衣袍穿上,脸色冷肃,“杀了你,然后放一把火烧掉这里,反手给那些人扣上栽髒嫁祸,纵火行兇,意图谋害上差的罪名!”他得意地笑了一声,神色轻松,“柳某奉旨查案,得罪人遇到兇险,也是人之常情,官家必然能体恤。”
皇城司的人,哪有手上不沾人命的?淬过血的指挥使,身上的煞气掩不住。
梅映雪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半分说笑,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必要时,他真的会杀了她。
话说到这个份儿,他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解决,端看她值不值得——他说过要她跟了他,既保全名节,还可替她出气。
方才没有硬逼她屈从,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算準了她逃不出他的手心去,这具身躯迟早是他的。
这些年孤苦无依,在胡家看人脸色,学会了装愚钝,为了生存倒也不觉得委屈。可是柳溪亭要的是她的人,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件玩物,她学的道理、读的诗书让她不甘心沉沦,会怄死的。
梅映雪惨然一笑,“君子慎独,不期暗室。1柳指挥身居要职,为天子心腹,却为了算计小女子如此煞费苦心,和外边那些人又有什麽区别?”
柳溪亭不屑地笑笑,他确实不是君子!遇到以美色献媚这样的事,正人君子会拂袖而去,而不是动心起念同榻而卧,手脚不规矩。
梅映雪自知陷入绝境,不禁悲从中来,红了眼眶,决然道:“小女子明白了,先谢过柳指挥使的提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小女子孑然至今,魂入黄泉,能与父母相聚,未必不是幸事。”
说得虽然慷慨,但她毕竟年幼,正是蓓蕾初绽的年岁,思及父母早亡,这三年在胡家百般隐忍的辛苦,最终还是被郑氏害得性命不保,心中幽怨,眼泪控制不住,双双对对落在脸颊上。
她低头捡起落在脚踏上的绒花发钗,淡金色蝴蝶不知何时被握得扭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不妨碍钗尖的尖锐。
她握在掌心,移步退开,“小女子会自行解决,不劳诸位官人和指挥使动手。小女子告退。”
她行过礼,转身往外走。
柳溪亭已理好衣袍负手而立,冷眼瞧着,手掌拢成了拳头——这位小娘子可真是倔的不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