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其说她是在威胁他善待女孩,倒不如说是她是郑重地将女孩交到了他的手上。
一周前,她又一次接到女儿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去北京生活。
其实在此之前,李文秀就已经提过很多次,让她关停小卖部去城里安度余年,奶奶如今年纪大了,她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祖孙三人在一起才更好有个照应。
但是她一直没有同意。
总是推辞说再等等,再等等,可真当李文秀质问她到底在等些什麽,却连她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也许,她只是单纯地舍不得埋藏在这片贫瘠土壤下的过往。
也许,她终其一生还是无法忘掉那个在最艰难的岁月里相濡以沫的男人,酒精短暂地麻痹她的神经,时间逐渐模糊掉他的面容,却从未真正磨灭掉他在她心里的重量。
在那些她不愿意醒过来的美梦里,他是那样真实而清晰地活着,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只是……
酒总有醒的时候,梦也有散的时候,在他离开她的几十年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面对他的死亡。
淡蓝色的薄雾里掺杂着晨曦的微光,透过风化变薄的半透明棚布落在这个中年女人的脸上,掩盖了她刻意藏起的心绪。
祁正印默默望向身前的人。
不知道为什麽,她总觉得今天的张凤侠与平常很不一样,但又说不好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就好像……
她是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同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