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羽毛自九天落下,色若白雪,于天地一白之间不易察觉,可它飘飘转转,凭着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气流逆风而行,又倍显奇怪。我盯着那羽毛看,亦觉得被什麽看得芒刺在背,心起警戒手已探向剑柄,张良却忽然几步上前于我后侧道:“阿澈,闭眼。”
我虽觉他的主张荒谬,迟疑再三还是放松了手闭上眼。便觉西风扫面,有一庞然大物乘风而去,待我急急睁眼欲看时,已然杳然无蹤。我不免失声问他:“那是什麽?”
“兽也禽也,横行霸道,不足为道。”他耸耸肩,不愿回答。
“欺也瞒也,胡说八道,不足为道。”我却不甘他有事瞒我,不依追问。
张良闻言一怔而笑,思量再三还是松了口风:“纵也横也,捭阖之道,不足为外人道。”
我如拨云见日,恍然大悟望向刚才那一兽一禽去的方向:“子房想让——”
他以指尖搭在唇上,“嘘”了一声止住我:“此事机密,阿澈切莫同外人说。”
我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同他走了几级阶梯后又忍不住放慢脚步小声嘀咕:“不足为外人道子房还同我说。你知我是秦人,就不怕我同李相国洩密吗?”
张良只当没听见,催促我走快些不然要迟到了。小道幽静,拾级而下,他未说话。闹市熙攘,车马穿行,他未说话。到了有间客栈门口,闻讯将转移的墨家衆人再三向他致谢,他只浅笑不说话。盗跖那贼小子临行前唯恐天下不乱地问我淩虚上边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块赤石,他微微扬了眉还是未说话。
我便有几分懊悔说的话太过直接惹恼了他,孰知待得人去屋空,他步入屋内沏了一壶温茶,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我过去。我稍一权衡,想到如若不趁早占个合适的位置,待会有可能坐到伏念掌门旁边,于是便走过去跪坐下于案前,便听他在我身侧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
“阿澈于子房,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