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于晌午过后不久入睡,一觉醒来外边的天色已伸手不见五指。我睡得神清气爽,精神一振便感到饑肠辘辘作响。我难忍饑饿便拎了荧惑步出门去,道门依山傍水而建,抓只野味来烤应该不是难事吧。
我小心翼翼扶着栏杆,摸着黑脚步虚晃地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居然又回到了原点。心下惊奇之余也有些忐忑,犹豫再三还是退回屋中等夜尽天明。
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便坐在门口左顾右盼,虽夜色里视野模糊不清,但细看之下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小圣贤庄的学生寮呈方形,坐北朝南,左右对称,中规中矩。道门弟子们落榻的隔间杂乱无章,乍看之下错综複杂,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它们隐隐由一道弧线贯穿,无始无终。
原来是个圆啊。
我恍然大悟,心下虽佩服这房屋建造的精巧,但也几分不屑他们道家同阴阳家玩的是同一套。故意模糊了始与终,虚与实的差别,岂不是说什麽都是对的了?
我想起月神给我算的那一卦。
我十六岁那年,父王派内将军渡黄河占领“天下之枢”,特命我为他祝酒践行。我听扶苏哥哥说在秦国伐赵无果陷入困窘时,内史腾向父王献出了南阳,解了秦国的燃眉之急。他受父王重用,我却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虽兵法有言不战而胜为上胜,我也不喜沙场杀戮,可我就是瞧不起那些不战而降的人。
他投降也就罢了,怎麽有脸带着秦国的军队攻打自己的故国?
可我没法违抗父王的命令,只能盛装出席到河畔,举起酒觞敬了他三杯。
一杯愿天佑我秦国。
二杯祝他破韩凯旋。
三杯诺他王权富贵。
内将军将祝酒饮尽,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带回来送我。我冷眼看着他,问他:“本公主志在流芳千古,将军能把这个带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