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这样的事,我曾亲身经历。我在心里苦笑,如果何顺常真如清尧所说如此,似何顺常这般的人最是难防。聪明人有迹可循,诡计多端的人只要理解,城府複杂的人揣测,而这愚笨、或懦弱之人,少能被预测行事理由或轨迹,是最大的变数。只因,会轻视,会遗忘,会觉不可能,而他们往往会趁懈怠暴起,不给时间,或给太多时间,令人无法确定。

我擡臂按住肚子,五指落在腹部偏上的位置,掌下似有痛感若有若无传来。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觉,仅仅是我储存在脑海中的记忆,从未有过的惊魂之时,这是楚妃的身体,她尚完好无缺。

“娘娘明白就好。”清尧颔首:“今日奴所言之事,娘娘定要牢记在心。这些,都是暂时能让娘娘若偶遇她们有所底气的东西。之所以说暂时,是因等娘娘醒来久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学会,了解。”

“丽婕妤,”我忽然问:“长相如何?”

“丽婕妤人如其名,生得貌美如花,很是漂亮。”清尧转瞬之间明白我为何会有此疑问,他笑了笑说:“娘娘是想问丽婕妤为何是丽婕妤吗?”

这话说得有些绕口,我却默然。

清尧见我反应,更笃定我的疑惑:“丽婕妤中的丽,并非是她的封号,而是她的姓。丽婕妤本姓为丽,宫中称人多带姓氏分辨各宫后妃,因此而得名。误会、犹豫者甚多,娘娘不是第一人,就连太妃康氏,都曾误以为那是丽婕妤的封号,叫丽婕妤当场色变,后成一则笑谈。”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庆幸,有个疑问也随之而来:“宫中有封号者有几人?”

“不过两人。”清尧应答:“一是已逝的誉妃,死后追封;二是云嫔,曾被陛下封为三姬之首,姬,侧三品,下封号,云。至此以后,这个&039;云&039;字便一直跟着她,最终成了云嫔。”

用膳与侍寝

“爱妃在想什麽?”

我愣在原地。

晚膳之前,消失了整整一天的帝王遣人来报,稍后将会来我含德宫用膳,令我宫中的人做準备。阿庆默默上前,给了报信的公公一个荷包,长了一张巴掌脸的太监谢恩走了。他走之后,便有人藏不住表情,立刻原形毕露。站在我斜后方的碧玺瞧着很高兴的样子,面前正好是对着远远的铜镜,她笑盈盈看我一眼,被我眼角余光瞥到,侍女脸上的神情全是欲说还休。

我没懂她这般兴奋的理由,但我确实感受到了她投过来的目光含着重量。让我无端想起我重生前,养猪的人慈祥地看着自家养的猪,拱向别人家养的水灵灵的大白菜的样子。都是笑眯眯的,耐人寻味。

我感到奇怪。

近年来楚妃虽不複从前荣光,但宫中各类用度丝毫不差,一样不少,如清尧所言,即便在陛下面前日子再不好过,有其他妃嫔用作对比,也实属宫内顶级水準。为何这宫里的侍女,会有如此为帝王複宠楚妃期待之人呢?我被她开心的情绪感染,拿起糕点的手都有点迟疑。

上一次,也是。

这个名唤碧玺的侍女,的确太活泼。

看她这副模样,如果可以,没有宫规压着,可能早就眉飞色舞了吧。

楚妃留着她,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娘娘怎麽了?”阿庆注意到我开始发呆,我被她平铺直叙的声音拉回神智,铜镜里碧玺的表情变得有所收敛。我笑笑,将手中的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后,方才开口:“没事。本宫在想,这样好的糕点,放到民间售卖,又当几何?”

我没说谎,不过那是晌午的事了。那时清尧为我解惑后,便令阿庆将她做好的糕点呈上前,因一直与我说话,提前做好的糕点已经有些凉了,不过温度正好,刚好凉到适宜入口的程度。我捏起一块黄褐色糕点,洒着白芝麻的柔软小方口感细腻绵长,初入口时鹹甜混杂,慢慢品味后竟只剩下甜而不腻,当得一句味美而鲜。

我情不自禁开始设想,倘若我重生穿越到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身上,我还能靠自己吃上这样好滋味的甜食吗?答案是否定的。论技能,我没有古人强。论才学,我没有古人强。论创造力,我依然没有古人强。我靠什麽去争取那一枚枚货币?这一双手吗?

但凡我运气再差些,穿越到一户家贫人病的人家里,我还不如没有新生,因为老天直接断绝了我的生路。

少时读小说,看主角如何奋斗不息,翻山越岭,为目标执着努力,总会有那麽一些自信的人们,嚷嚷着不过如此我也会之类的话语。那时我的内心就会含着淡淡的鄙视,对别人,也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