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我父母是谁?&039;,&039;我家在何方?&039;,&039;我为何在这里?&039;。”我垂眸怅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王权影子。雕梁画栋,穿山游廊,孤窗漏影,草木无情,不解我忧。
“娘娘至纯至孝,不枉楚家上下倾族之力,费尽心血精力。”青年立我身旁,声轻气稳,像是不愿惊扰什麽美好的梦。
我勉力一笑,双眼飞眨,怕湿热眼眶流下两行泪来。为我,也为原身,为楚家上下。
拳拳爱女之心何言?
楚妃已走,我不过是占了她人空壳子的一缕孤魂野鬼,又如何向她父母交代,亲族交代,友人交代?再者,即便帝王为其铺就后路,不喜也分其荣宠风光,楚妃疑似含恨而终也是事实,难掩怆然。楚家,终究是没能如愿,等不来楚妃安乐、一生顺遂,老死宫中,未能护住爱女,让她不知死在谁的手中,背后兇手无影无蹤无名,无人能知他还在逍遥法外。
而我,不知因何魂归于此,更是间接促成了这一桩阴谋诡计能以不见天日。谁错?何错?我又当如何做?
楚妃尚有家门,在深宫之中仍然孤身。我一介他方世界的过客,无家、无门、无籍,论起孤独与寂寞,不输于楚妃切身之感。她天真娇憨,单纯良善,无礼愚笨,我虽不至于大言不惭能说样样都占,但光是无礼愚笨这四个字,我就沾了个淋漓尽致。
楚家再如何未準备让其修习相关礼仪,总好过比我一个后世现代人不知道得匮乏无知。
我终是忍不住,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我擡手抹去,清尧欲言又止。我知是他心疼,心疼那楚妃多灾多难,有此遭遇。
从他的这一段娓娓道来我能感受到,楚家待楚妃的种种情分超出我想象,任谁听了都要说一句家庭和谐美满。或许他们感情极深,这一滴眼泪,不止是我,还有楚妃本身。
“继续说下去吧。”楚妃已死,再多的感慨都没有用了。我既然已来,猜测还是得继续,这次撬开清尧嘴巴的机会难得,有些事、很多事我还是要了解。
清尧一声叹息:“是,娘娘——”
宫廷秘事
“陛下勤政爱民,少近情色,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下朝后于金华殿一坐就是甚久,向来很少走进后宫。更是不喜大选,深觉劳民伤财,于七年前正式废除,下令自那之后,凡陛下在位期间,不再大选,后代除登基之初,皆只能每十年一次。以至陛下后宫凋零,所有的妃子加起来也不过数个双手,再加之各种意外或患病,如今整个后宫还在世的,算上娘娘您也不过六七个矣。”
“中宫,誉妃,唐妃,您,这是妃位及妃位之上。”
“妃之下,便是云嫔。她是一个好相与之人,说起来与娘娘一样,亦是出身长霖,其父是商贾之后,居长霖世代为商,有名的仁善之家,多行义举。家风如此,云嫔娘娘性子恬淡安静,过于自我,颇有傲气,很少直接参与那些为难娘娘的事,不堕门楣。只是偶尔她也有一些恶趣味,偏爱四下无人时捉弄您,再看您无措,倒是没什麽恶意。即使有所心计,大多时候也不屑于是非争端。但是娘娘,千万不要就因此觉得云嫔可信,认为她是和您同属一个阵营的,有些事、她这个人,该防的还是要防,一定要小心为上。在这后宫之中,有时,就是这样的女人才让人放松警惕,最终防不胜防,落得一个不明不白的结局。”
“我知道了。”我明白清尧的意思。俚语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用在狗身上,没有科学依据,用在人身上,却是很有道理。在亲朋,在学校,在职场,在任何一段人际交往上,往往这样类似的例子绝不少。
后宫也是一样。
很多文学作品里,都会写,主角千防万防,最后却折在自己永远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震惊,或慌张。有的,还会历经背叛,诬陷等各路崎岖。
我想起青绿。
在原身的视角里,青绿一直是她宫里的大侍女,为她管理内务,为她出谋划策,为她经受折辱。可为何到最后,竟卷进背主离去的疑云呢?我不愿去想这其中的理由和可能,我怕我会变得多疑或心软。
只铭记前人教训,不步入后尘,才是我需要做的。
“此时窗开着,娘娘往外看。”清尧示意我侧身,看我塌边敞开的窗户,那是我懒在塌上时推开的窗。清尧说:“娘娘住的,是含德宫,属东三宫之中寓意之首,位置距陛下最选,却为最佳。在您的对面,是安宁宫,您在这个方向看过去,正能看到一座楼,那是莲阳楼。誉妃生前,身为万嫔时住在那里,已故的商祝姬也曾住在那里。在娘娘没有来之前,宫里人都说,谁住在莲阳楼,或是安宁宫,谁就有封妃的命运和可能。因为那商祝姬,在娘娘未受宠前,本是最有可能问鼎妃位的,就连云嫔都要暂避其风头。直到娘娘承宠后,商祝姬那里,陛下甚少再去了,即便去了她宫中,也是不过夜就走了。之后,她就记恨上了娘娘。在一次中秋家宴上给娘娘下了药,还是那种毁人容貌的至毒之药,药效狠,见效快,无解药。所幸,被陛下的人发现了,娘娘吉人自有天象,幸免于难。事情败露之后,陛下没有声张出去,责令衆人不要宣扬,一尺白绫绞杀了那下毒的商氏。迄今为止,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也不过陛下,我,青绿与阿庆,还有陛下身边办事的人。便是娘娘也不知道。以及她的药,到现在都没人能知道,那样兇狠的虎狼之药,她到底是从何处获取的。娘娘千万要小心,既有一位药不知何处来的商祝姬,说不定也会有下一个。那些宫妃送您绫罗绸缎,翡翠金钗,花啊草啊什麽的,您能不碰就不碰,等奴们掌眼之后,再作打算。”